鹹陽,鹹陽宮。
關閉直播的餘朝陽做著手頭最後工作。
各地戰線情報也像是雪花一樣飛至他的案板上。
他的猜測沒有錯,趙雍果真選擇了曲陽作為主攻路線。
這條路線比起其他路線,能更直接攻打到函穀關地界。
如此一來,趙雍的目的幾乎昭然若揭。
攻破函穀,讓秦國失去最後屏障,長驅直入從而顛覆整個秦國。
不過事在人為,趙雍想攻破函穀關也絕非易事,一但不敵,立馬就會退縮,然後相信後人智慧。
餘朝陽甚至連趙雍選擇的退路都一清二楚。
無外乎是退守長平,憑借其三麵環山的獨特地形甕中捉鱉。
進可攻,退可守。
有長平天塹作為屏障,趙國此戰先天就立於不敗之地。
不過嘛,長平可以是解藥,同樣也可以是置人於死地毒藥。
其中的勝負手在於白起。
趙國想一波推平秦國,秦國又何嘗不是想一舉殲滅趙國所有有生力量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無外乎看誰的調度能力更強罷了。
餘朝陽身著玄色單衣,那雙渾濁的灰色眸子充滿平靜,在燭光的搖曳下熠熠生輝。
他將手中關於‘義渠造反’的奏折合閉,交給一旁協助他的範睢。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就麻煩右丞相了。”
範睢受寵若驚,連連擺手:“文正侯抬愛,範睢惶恐。”
兩人一個左丞相一個右丞相,看似平起平坐,實際上的差距比人和狗還大。
且不說對方推行左右丞相製度,就是單純為了迷惑外敵,釣魚執法。
單是對方的出身,他範睢拍馬屁都趕不到。
往前一代,其父是嬴駟太傅,是孝公三拜定乾坤的英雄人物。
都說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奈何秦國現在律法就是人家製定的。
再往上一代,便是滿門忠烈的地地道道老秦人。
人家吐出來的唾沫都比他血紅,他拿什麼和文正侯鬥。
所以範睢對自身的地位很清晰。
一個協助文正侯的……右丞相工具人。
對此,範睢既是無奈又是興奮。
興奮是,他實現了年輕時的理想,同文正侯共治秦國。
無奈是,文正侯不死,他永無出頭之日。
而持有同樣心態的,並非隻有他一人。
天下所有士子都差不多。
文正侯的事跡……實在太具備傳奇性了!
唯一的汙點,可能就是把持朝政,逼得嬴稷不敢上台。
不過這個汙點僅存在以前,現在大家都慢慢抿過味來,根本就沒有逼迫嬴稷這一說法,而是君臣兩人攜手演的一出大戲。
今日餘朝陽把政務交給範睢,擺明了是把他當接班人培養。
可這普天之下,又有誰敢拍著胸脯自己能接文正侯的班?
這也是範睢惶恐的真正原因。
文正侯的光芒太大,也太刺眼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嬴稷也開口道:“文正侯就一定要去往前線嗎?”
“君子不立危牆,一但出現三長兩短,稷兒如何是好,又有何顏麵同列祖列宗交代。”
餘朝陽沒有動搖,隻是平聲道:“此戰非同尋常,也遠遠不如表麵那般順利。”
“我的工作右丞相可以替代,但前線戰事瞬息萬變,魏冉雖有萬夫不當之勇,亦喜衝動用事。”
“我需要坐鎮前線,撐到白起攻破郢城,率兵北上從而形成合圍之勢,一舉吞掉整個趙軍!”
話說到這份上,嬴稷範睢再無反駁餘地。
說到底,這就是一場秦趙兩國的博弈。
無論是齊國也好還是楚國也罷,都不過是雙方終極目標上推波助瀾的一環。
若沒有五國聯合伐齊這檔子事,楚國不會分散兵力,秦國也不會兵分兩處伐楚抗趙,秦國不兵分兩處趙國也不會派傾國之兵伐秦。
趙國不出動傾國之兵,秦國也沒辦法一口氣鯨吞整個趙軍,必定會陷入漫長的攻城掠地沼澤。
時間一長,變數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