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正街老馬頭夜市的人潮能把路燈擠滅。空氣裡羊肉串、孜然和汗味攪成一鍋滾粥，吆喝聲震得地皮發顫。老吳叉腰站在三輪車上，唾沫星子飛得比烤爐火星還高：“瞅準咯！西格瑪原廠磁療烤架，德國精鋼！烤腰子滋啦冒油，磁力線嗖嗖活血！晚一步毛都不剩！”
三百個貼滿德文標簽的烤架被瘋搶一空。有人當場架起爐子，烤得油光四濺，還煞有介事地把手腕貼上去：“嘿！真麻！這德國科技神了！”老吳憋著笑跳下車，給雷宜雨發短信：【小雷老板，廢鐵焊的棺材板全清倉！姓穆的棺材板怕是要壓不住了！】
短信剛發完，漢南智能裝備產業園地下三層的實驗室裡，警報燈猛地炸開一片猩紅！徐漢卿頭發炸成雞窩，眼珠子快瞪出鏡片：“穩住粒子束！它又在吞能量！”
操作台上，那塊代號“零號樣本”的金屬碎片正瘋狂震顫。蝕刻的蠻荒紋路像活蛇般扭動，幽藍光芒明滅不定。國安技術組的王工額頭全是汗：“能量讀數突破閾值...它在改寫附近電磁場！數據庫比對全部失效！”
“滋啦——”主屏幕瞬間雪花，備用電源嗡鳴著頂上來。碎片突然安靜，表麵浮起一層液態藍光，如同有生命般緩緩流動。徐漢卿抄起鉛盒就想撲上去，被雷宜雨一把按住手腕。
“彆動！”雷宜雨的聲音像淬了冰。他盯著那點妖異的藍光，前世六十三年記憶碎片在腦中翻湧——沒有！沒有任何一種已知材料或現象能對應！這不是技術代差，是徹底的路標之外！
“漢卿，熔爐項目升格為‘燧人氏’。”雷宜雨語速極快，“你任總工，王工輔助。三小時內列出最尖端非破壞性檢測設備清單，不計代價調貨。所有數據手寫記錄，儲存介質物理隔絕。”
他指向碎片：“從現在起，接觸它的人穿雙層防化服。碎片周圍十米布設重力感應和次聲波陣列。發現任何能量逸散或結構變化...”他頓了頓，“優先保證人員撤離，樣本排第二位。”
徐漢卿喉結滾動：“雷總，這玩意兒...怕不是地球上的東西。”王工的臉唰地白了。
雷宜雨沒回答。他手機屏幕亮起，趙三強的加密視頻請求瘋狂跳動。
非洲拉各斯，烈日把機場跑道曬得冒煙。穆勒的私人灣流剛停穩，艙門就被黑壓壓的人群堵死。扛攝像機的白人記者把話筒捅到舷梯口：“穆勒先生！西格瑪是否資助血獠牙襲擊中資工廠？”碼頭工會的黑人代表揮著血淋淋的照片怒吼：“我們的兄弟在流血！西格瑪滾出尼日利亞！”
穆勒的金絲眼鏡滑到鼻尖，昂貴的絲質領口被汗浸透。保鏢組成人牆勉強擋住衝擊，他對著衛星電話低吼：“立刻聯係州長辦公室！價錢翻倍...什麼？州長正在電視上譴責血獠牙？！”他猛地掛斷，眼角抽搐著看見遠處廠區升起的長江係旗幟——旗下空地上，十幾輛改裝皮卡架著高壓水炮，車身上“公益加固突擊隊”的噴漆刺得他眼疼。
廠區指揮室裡，趙三強嚼著檳榔看監控，對屏幕裡的雷宜雨咧嘴：“雷總，鬣狗計劃第四步完成。南非的朋友把‘禮物’塞進了國際刑警和bbc記者的郵箱。穆勒現在放個屁，明天都能上頭條。”畫麵切到倉庫，部落戰士正把印著西格瑪ogo的武器箱碼放整齊，一個被捆成粽子的白人在地上蛄蛹——正是血獠牙的聯絡官。
“動靜夠大嗎？”雷宜雨問。
趙三強獰笑：“剛收到線報，穆勒正找人買半夜飛瑞士的機票。要不要讓‘鬣狗’再咬一口？”
“讓他走。”雷宜雨手指輕敲桌麵，“把他在拉各斯賄賂官員的轉賬記錄，匿名發給正在機場堵他的那位州長競選對手。”
產業園頂層，蘇采薇把一摞文件拍在雷宜雨麵前。“歐盟正式通知，對我們的共享單車、智能機床、新能源組件發起雙反調查。特斯拉法務十分鐘前來函，”她冷笑，“說獨家授權可能因‘不可控風險’重新評估。”
雷宜雨眼皮都沒抬：“棺材板裡的‘伴手禮’，送到西格瑪總部了嗎？”
“剛簽收。”蘇采薇劃開平板，“西格瑪東南亞分公司用報廢軍車零件冒充新品的海關記錄；他們在菲律賓賄賂港口官員的監控視頻；哦對，還有三份西格瑪工程師盜取我們焊接工藝的鑒定報告——”她突然停住，看向雷宜雨身後：“宜雨，漢卿找你。”
徐漢卿臉色慘白地衝進來，手裡鉛盒咣當作響：“樣本...樣本自熔了！”
地下實驗室一片死寂。操作台上隻剩一汪深不見底的幽藍液體，在超導磁環中詭異地懸浮旋轉，不時炸出細碎的電弧。所有檢測探頭讀數歸零。
“接觸過液體的激光筆。”徐漢卿遞上一截扭曲變形的金屬管，“直接氣化了。”
雷宜雨凝視那團液體，前世記憶裡某個塵封的實驗室事故警報在腦中尖鳴。他抓起專線電話：“董局，我是雷宜雨。申請調用‘燭龍’級真空罐...對，生物與電磁複合隔絕標準...優先級sss。”
掛掉電話，他環視眾人：“特斯拉不是要毀約嗎？告訴格林——”他眼底掠過寒芒，“明早八點，特斯拉的超充樁會癱瘓三小時。因為他們的核心冷卻係統，用了西格瑪提供的劣質導熱管。”
深夜的江城暴雨如注。雷宜雨獨自站在觀測窗前。腳下，真空罐正將幽藍液體吞入絕對零度的黑暗；屏幕上，穆勒的灣流頂著雷暴強行起飛；加密頻道裡，蘇采薇正與特斯拉法務進行最後交鋒。
瘦猴悄無聲息地遞來保溫桶：“宜雨哥，嫂子熬的雞湯。”雷宜雨接過，熱氣模糊了窗上冰冷的倒影。
“猴兒，”他突然開口，“你說穆勒現在，是不是覺得西格瑪的棺材板...蓋嚴實了？”
瘦猴齜牙：“咱漢正街的磁療烤架，今晚可烤紅半條長江！”
雷宜雨笑了。他望向窗外撕裂夜空的閃電，仿佛看見無數焊槍在雨幕中點燃星辰。熔爐裡沸騰的秘密，非洲扇響的耳光，還有特斯拉即將崩斷的神經——都不過是江城鐵驢碾過全球商戰版圖時，濺起的幾點火星。
雨更大了。而焊透長夜的星火，才剛剛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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