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南智能裝備產業園頂樓的鋼化玻璃被暴雨砸得劈啪作響，像是無數子彈在傾瀉。指揮中心的光線刻意調暗了，隻剩下幾塊巨型屏幕幽幽亮著，映照著雷宜雨沉靜如水的臉。空氣裡彌漫著高壓電流的微臭和雨水滲入的潮濕氣味。
“宜雨哥！”瘦猴猛地推開合金門闖進來，雨水順著他的防水作戰服往下淌，在地麵洇開一小灘，“剛果金雨林邊緣！熱源鎖定！趙哥的隊伍被切割了，至少三隊雇傭兵包夾，媽的，西格瑪那群王八蛋下了血本！”他指著屏幕上快速移動的光點，衛星地圖上那片墨綠色的雨林被醒目的紅色標記分割。
雷宜雨的目光掃過那片代表著趙三強生命信號的閃爍光點，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冷得像冰：“坐標發給安保預備隊。告訴他們，勘探隊的名義進去，清除所有敵對熱源，把三強給我帶出來。少一根汗毛，我唯你是問。”
“是！”瘦猴眼神銳利如刀，轉身衝回雨幕，對著加密通訊器低吼起來，命令迅速穿透萬裡雨幕，抵達非洲腹地。
蘇采薇快步走到雷宜雨身邊，將另一塊屏幕的監控畫麵放大。上麵赫然是“燧人氏”項目核心區，那個代號“燭龍”的巨大真空罐。監視器裡，一團幽藍到妖異的液態金屬正在罐內瘋狂湧動，每一次衝擊都讓厚重的複合內壁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能量脈衝的峰值曲線在屏幕上瘋狂上躥，刺耳的警報聲被刻意調低，卻更添窒息感。角落裡，國安局董天的加密通訊燈急促閃爍著紅芒。
“董局發來的緊急通訊，要求我們必須穩住‘零號’，絕不能外泄，也……”蘇采薇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緊繃，“也絕不能被毀掉。國安那邊有彆的考量。”她看向雷宜雨，“徐工和老吳正在那兒拚命。”
雷宜雨眼底沒有任何意外，手指飛快地在控製台上輸入一串指令，接通了地下三層的通訊頻道：“老徐，找到它的‘調’了嗎？”
頻道裡立刻傳來徐漢卿嘶啞到破音、幾乎是在咆哮的回應，背景是震耳欲聾的金屬撕裂聲和刺耳的警報：“雷總！找不到！這鬼東西根本不吃電磁波！它…它在自我複製！能量指數要爆表了！老吳！左邊！加壓！加壓啊！”通訊瞬間被劇烈的能量乾擾切斷，隻剩一片令人心悸的忙音。
“小雷老板！頂不住啦！”老吳那帶著濃重江城口音的吼叫猛地從備用頻道裡炸開，背景是金屬不堪重負的嘎吱聲，“這狗屁罐子！a7區要穿了！它學精了，專啃薄脆的地方！”
“老吳，聽好！”雷宜雨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蓋過所有雜音，“反向加壓！對衝它的衝擊點！把備用液氮全給我懟上去！降溫！立刻！馬上！”
“反向加壓？中！老子跟它拚了！”老吳的聲音帶著一股子亡命徒的狠勁兒，緊接著就是氣動閥門瘋狂開啟的嘶鳴和更刺耳的金屬變形聲。屏幕上的裂紋蔓延速度似乎…停滯了一瞬？但能量峰值依舊在頑強爬升，警報燈紅得滴血。
壓力稍緩半拍，雷宜雨的視線立刻掃向左側屏幕。歐洲戰場，三家主流財經媒體的新聞標題像刀子一樣紮眼——
“長江係工業母機安全存疑？專家擔憂核心數據泄露！”
“西格瑪遭遇惡意做空，神秘資金強勢托市，股價絕地反擊！”
“獨家：長江集團被指控利用‘零號項目’進行非法研究？”
屏幕下方，西格瑪的股價曲線正上演驚心動魄的v字反轉，一筆筆巨額買單像憑空出現的堤壩，死死擋住了雷宜雨這邊精心策劃的做空洪流。
“鬣狗計劃，最終階段，執行。”雷宜雨的聲音低沉下去，每個字卻像淬了火的鋼釘，“采薇，把我們‘珍藏’的穆勒先生和他‘血獠牙’朋友們在非洲搞種族清洗、資助恐怖組織的照片、視頻、轉賬記錄打包，一份發給歐洲議會人權委員會主席，一份塞給國際刑警組織反恐中心負責人私人郵箱，一份……用匿名快遞，送到西格瑪那位以‘慈善家’著稱的副董事長夫人梳妝台上。哦對了，彆忘了那位在報紙上罵我們最凶的主編先生，給他也來一份驚喜。”
蘇采薇眼神一亮，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明白。保證讓他們今晚睡不好覺。歐洲議會那幫老爺們，最怕沾上這種腥臊。”她迅速操作起來。
“通知我們在歐洲的‘老朋友’，西格瑪的股價……我看托得很辛苦嘛。”雷宜雨的指尖敲了敲桌麵，“讓他們把火力集中一點，打疼那幾個托市的券商。新聞那邊，把西格瑪東南亞分公司用工業垃圾冒充精密配件、賄賂當地官員的質檢報告和錄音，找幾個‘爆料人’放出去。再讓法務部，給那三家造謠的媒體發律師函，索賠金額……往高了寫，就寫他們損害了‘江城製造’這塊國家名片的聲譽。要讓他們知道，汙蔑是要付出代價的。”
命令有條不紊地輸出，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在歐洲上空迅速張開。反擊的號角已然吹響，但戰場遠不止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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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宜雨的目光重新投向非洲那塊屏幕。瘦猴的身影在衛星畫麵邊緣閃動了一下，似乎正操控著某種小型無人機低空掠過雨林。幾秒鐘後，一個被刻意放大、高亮的信號點穩定地出現在趙三強失聯區域的核心位置，旁邊還有代表心跳和體溫的微弱綠色生物信號。
“宜雨哥！鎖死了！趙哥還喘氣兒！位置發過去了！”瘦猴興奮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傳回。
雷宜雨緊繃的下頜線微不可察地鬆弛了一毫厘，正要下達進一步指令——
“轟——！！！”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爆響，仿佛從地心深處傳來，整個指揮中心猛地一震！桌上水杯裡的水劇烈晃蕩，幾台顯示器驟然熄滅又掙紮著重新亮起！刺眼的紅光瞬間淹沒了“燧人氏”項目的監控主屏！
“雷總！！”地下三層的緊急通訊被強行接通，徐漢卿的聲音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嘶啞和極度的驚悸，“成了！反向加壓配合極限低溫，暫時…暫時壓回去了！a7區罐壁強度暴跌了百分之七十！差點就…就穿了！老吳差點把命搭進去！”
屏幕上，那幽藍色的液態金屬依舊在翻滾，但明顯滯澀了許多，像是在積蓄力量。能量脈衝曲線雖然依舊在高位，但總算停止了那令人絕望的飆升態勢。罐壁猙獰的裂紋被一層強行注入的、快速凝固的銀白色特種合金糊住，像個醜陋的補丁，暫時封住了潘多拉魔盒。
雷宜雨緩緩坐回指揮椅，冰冷的金屬椅背傳遞著寒意。他盯著屏幕上那詭異幽藍的“零號樣本”，以及旁邊董天那個持續閃爍的加密通訊燈，眼神深邃如淵。董局要求“捂住”，這東西的價值顯然超出了商業範疇。他拿起專線電話，聲音聽不出情緒：“董局，樣本暫時受控。但下一次，我的人填進去也未必能按住。我需要知道底線。”
聽筒裡沉默了幾秒，傳來董天凝重的聲音：“雷總，辛苦。它的價值…關乎國運。堅持住，支援已在路上。另外，西格瑪在紅港的賬戶異動已被鎖定，他們涉嫌利用離岸資金操縱市場、從事技術間諜活動，證據鏈正在閉合。你的反擊，配合得很好。”
雷宜雨掛斷電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國運？這個詞的分量，重逾千鈞。
“采薇，”他看向一直守候在旁的妻子，“特斯拉那邊，律師函晾著不用回。讓駐矽穀的老張，‘無意中’給馬斯克先生的核心技術團隊透個底，就說我們下一代超充樁的核心散熱模塊用了點‘新材料’，效率提升百分之三百，專利壁壘高得讓同行絕望。順便問問他，是繼續被西格瑪的劣質導熱管拖累，還是提前考慮一下長江係下一代技術的獨家授權？”
蘇采薇會意一笑：“釜底抽薪。馬斯克隻要不傻就該知道，跟西格瑪綁在一起死路一條。我這就去辦。”
雷宜雨的目光再次掃過所有的屏幕：非洲雨林裡代表趙三強的光點正在極其緩慢但穩定地移動，瘦猴的無人機信號緊緊跟隨；歐洲媒體的風向開始出現微妙變化，西格瑪股價的托市買單力度似乎減弱了；地下三層，徐漢卿和老吳疲憊但依舊死守在“燭龍”罐前，那塊醜陋的補丁頑強地抵抗著內部的幽藍風暴。
“通知下去，”雷宜雨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江城無邊無際的暴雨和遠處工業園區星星點點的燈火，“漢南智能裝備產業園，維持一級戰備狀態，直至趙三強安全返回，‘零號樣本’徹底穩定。‘燧人氏’項目，‘熔爐’階段…才剛剛開始。告訴所有人，這爐子裡的火，要燒得夠旺，才能煉出真金。”
他背對著指揮中心，望著漆黑的雨夜，沒人看到他眼底深處跳動著的，是冰冷的火焰，還是對那幽藍未知的深深忌憚。
風暴並未平息，隻是暫時被強大的意誌按在了臨界點。熔爐已經點燃，鐵與火、血與謀的交鋒，在這座以工業為名的江城暴雨中，才剛剛淬煉出第一絲鋒銳的寒芒。窗外的雨，依舊瓢潑，仿佛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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