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評聯盟八折大酬賓”的煙火氣還沒散儘，陳哈子懷裡那個沉默的黑匣子，卻像塊冰疙瘩，隔著工裝布料都透著一股子沉甸甸的涼意。他一邊麻利地給一個渾身長滿紫色苔蘚的外星人刷著秘製醬料，一邊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阿爾忒斯：“哎，律師，那黑匣子裡寫的‘三十六逃生坐標’…還有‘鑰匙雷印共鳴’，啥意思？聽著像藏寶圖啊！”
阿爾忒斯星光流淌的身影懸停在烤架上方，純淨的光暈籠罩著那塊布滿劃痕的金屬方塊。她纖細的星光手指在虛空中快速點劃，古老的黑匣子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藍色數據流，如同解凍的冰川。
“初步解析…”阿爾忒斯的聲音帶著一絲探索的謹慎，“‘三十六’指向一組空間坐標…分布極其離散…覆蓋多個已知及未知星域…數據嚴重殘缺…無法精確定位…”
陳哈子剛有點泄氣，阿爾忒斯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眼睛亮了起來。
“但…核心關鍵詞：‘鑰匙’…指向你脖子上的星河古符雷印。”阿爾忒斯的目光落在陳哈子脖頸處那流淌著溫潤暗金光芒的印記，“‘雷印共鳴’…或許意味著…當你靠近某個坐標點時…雷印能產生感應…如同鑰匙靠近匹配的鎖孔…”
“感應？尋寶雷達？”陳哈子頓時來了精神，也顧不上烤串了，油乎乎的手就往脖子上的雷印摸去，“這玩意兒還有這功能？咋不早說！快！看看離咱最近的一個坐標在哪兒？說不定就在這鴿子窩哪個垃圾堆裡埋著初代艦隊的寶藏呢！”
阿爾忒斯星光微閃，主控屏意念投射）上，一片混亂的和平鴿碼頭星圖被放大。代表黑匣子解析出的殘缺坐標點，如同散落的星辰，大部分都遠在星圖邊緣。唯有一個極其黯淡的紅色光點，微弱地閃爍著，位置赫然就在——
“碼頭核心區…‘和平鴿’能源中轉樞紐下方…廢棄的第七號深層倉儲區？”陳哈子看著星圖標注，眉頭擰成了疙瘩，“那鬼地方？不是傳說鬨程序鬼，連撿垃圾的都不敢去嗎？”
“邏輯推測，”阿爾忒斯分析道，“能源樞紐擁有強大而穩定的基礎能量場…或許是掩蓋坐標信號的最佳屏障…也是‘黑匣子’能在此地被發現的原因之一。”
“鬨鬼？屏障？”陳哈子摸著下巴，看著星圖上那個孤零零的黯淡紅點，又看看懷裡冰涼的黑匣子，再看看巷子口王大花那口翻滾著“靈魂香氣”的油鍋…一個大膽且無厘頭）的念頭冒了出來。“阿爾忒斯，你說…王姐那祖傳鹵汁，連宇宙級變態辣都能鎮住，鎮個把程序鬼…是不是也專業對口？”
阿爾忒斯星光眼眸中數據流平靜流淌：“無法進行邏輯關聯。但…高濃度發酵物質產生的複合能量場…理論上…對依賴純淨邏輯流的底層程序…存在乾擾可能。”
“有乾擾就行！”陳哈子一拍大腿，“咱又不是去抓鬼，是去探寶！帶點‘護身符’壯膽總沒錯！王姐！再賒點鹵汁！要最濃最醇十年份的！裝個小瓶！”
王大花頭也不抬，扔過來一個巴掌大的、油膩膩的骨質小瓶：“鎮攤之寶就剩這點底子了！悠著點用！再要得等明年開新壇！”
陳哈子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把散發著霸道異香的黑褐色鹵汁灌進小瓶，揣進懷裡。頓時，一股混合著醬香、辣香和莫名“辟邪”氣息的味道，從他胸口幽幽散發出來，讓旁邊等著拿烤串的苔蘚外星人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綠皮土豆，看家了！”陳哈子對著角落裡的飛船喊了一嗓子，又對巷子裡擼串的聯盟成員們揮揮手，“兄弟們吃著喝著！我和阿爾忒斯律師去去就回！要是看見有鬼鬼祟祟的程序狗靠近…不用客氣，用差評段子招呼！”
“盟主放心！保證把水軍噴成篩子！”
“王姐！再來份臭豆腐！給盟主壯行！”
“阿爾忒斯大人！注意安全啊！”
在眾人外星人）七嘴八舌的“祝福”中，陳哈子揣著鹵汁瓶和黑匣子，阿爾忒斯星光開路，兩人一頭紮進了和平鴿碼頭更深處、光線昏暗、管道縱橫如同鋼鐵腸道的核心區。
越靠近第七號倉儲區，環境越是詭異。冰冷的合金牆壁上布滿了黯淡的能量管道，發出低沉的嗡鳴。空氣裡彌漫著機油、塵埃和一種…淡淡的、類似電路板燒焦後的臭氧味。照明燈忽明忽滅，在布滿鏽跡和不明汙漬的地麵上投下搖曳的光斑。偶爾有廢棄的清潔機器人殘骸堆在角落，空洞的電子眼反射著慘淡的光。
“滋啦…警告…未授權…個體…進入…高危…區域…滋啦…”一個斷斷續續、帶著嚴重乾擾的電子音從頭頂的廢棄廣播喇叭裡傳出，更添幾分陰森。
“嘖，這氣氛組，還挺敬業。”陳哈子緊了緊衣領，懷裡那瓶鹵汁散發出的濃鬱“異香”，此刻成了他最大的心理安慰，“阿爾忒斯，有感應沒？”
阿爾忒斯懸浮在前方，星光如同探照燈掃過幽深的通道：“雷印能量場…穩定…未檢測到異常邏輯波動…但…前方通道能量讀數…異常紊亂…存在高密度廢棄數據堆積…可能形成…低階邏輯怨念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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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輯怨念體？啥玩意兒？加班猝死的程序鬼？”陳哈子心裡有點發毛，但嘴上不能輸，“沒事！咱有王姐的護身…呃，護身鹵汁！”
轉過一個堆滿巨大廢棄能量罐的彎道，一扇鏽跡斑斑、足有十米高的厚重合金大門出現在眼前。門上用褪色的紅漆噴著巨大的“7”和“禁止入內”的宇宙通用語。門軸早已鏽死，但門下方，不知被什麼東西強行撕開了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犬牙交錯的裂口。裂口邊緣的金屬扭曲翻卷，閃爍著不祥的幽藍電弧。
“就是這兒了！”陳哈子看著星圖上那個幾乎重疊的黯淡紅點，又低頭看了看懷裡毫無動靜的黑匣子，最後摸了摸脖子上溫熱的雷印，“雷達沒反應啊？”
“需要…更近…”阿爾忒斯率先飄進了那道猙獰的裂口。
陳哈子一咬牙，彎腰鑽了進去。一股濃烈的金屬鏽味和更強烈的臭氧味撲麵而來，嗆得他直咳嗽。門後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間，仿佛掏空了小半個碼頭。穹頂高懸，無數斷裂的管道和扭曲的金屬梁如同巨獸的骸骨，在稀疏的應急燈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地麵堆積著如山般的廢棄物——報廢的飛船引擎、破碎的貨櫃、糾纏成一團的合金纜線…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和微弱的數據流殘光，如同鬼火。
“雷印…有反應了…”阿爾忒斯的聲音帶著一絲確定。
陳哈子立刻低頭，果然！脖子上那枚星河古符雷印，此刻正散發出比平時更明亮的、溫潤的液態金光暈！光芒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而懷裡那個冰冷的黑匣子，似乎也受到牽引，表麵那模糊的燈塔蝕刻符號，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嘿！真行！”陳哈子精神一振，立刻像舉著探雷器一樣，端著脖子主要是雷印），小心翼翼地避開腳下橫七豎八的垃圾，跟著雷印光芒指引的方向，朝著倉庫深處摸去。
越往裡走，光線越暗，空氣越冷。雷印的光芒成了唯一穩定的光源。周圍那些漂浮的數據流殘光，仿佛被雷印吸引，如同飛蛾般緩緩聚攏過來，卻又在靠近時被那溫潤的秩序之光無聲地淨化、消散。黑暗中，似乎傳來極其微弱、如同歎息般的“沙沙”聲，像是無數廢棄數據在低語。
“阿爾忒斯，你聽到沒？像不像…加班狗的怨念在哭？”陳哈子壓低聲音。
“是廢棄數據流…無序碰撞…產生的雜音…”阿爾忒斯冷靜分析，但星光也微微凝聚，顯然提高了警惕。
突然！
“嗡——！”
前方堆積如山的廢棄引擎殘骸後麵，猛地爆發出一團刺眼、混亂、不斷變幻形狀的猩紅光芒！光芒中，無數破碎的程序指令、扭曲的字符、尖叫的雜音瘋狂攪動、碰撞，散發出強烈的混亂、暴戾和…怨毒的氣息！一個由純粹噪音構成的意念，如同刮擦玻璃般狠狠刺入兩人腦海：
“還…我…工…時…”
“福…報…是…謊…言…”
“加…班…無…儘…頭…”
這團混亂的猩紅光芒，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帶著毀滅性的氣息，猛地朝陳哈子和阿爾忒斯撲來！所過之處，漂浮的數據殘光被瞬間吞噬同化，連冰冷的金屬地麵都被灼燒出焦黑的痕跡！
“我靠！真鬨鬼了！還是加班怨氣鬼！”陳哈子汗毛倒豎，下意識就想跑。但懷裡那瓶王大花的十年老鹵汁，此刻卻像個小暖爐一樣發燙！
電光火石間，陳哈子福至心靈！他猛地掏出那個油膩膩的骨質小瓶，用牙咬掉塞子，看也不看，朝著那團撲來的猩紅混亂光芒就潑了過去！
“嘗嘗你王姐的醒神湯！”
一股濃鬱到化不開、霸道絕倫的奇異鹵香，混合著醬香、辣香和冰魄草籽的清涼藥氣，如同無形的衝擊波，狠狠撞上了那團猩紅混亂！
滋啦——！！！
如同滾油潑雪！更如同最烈的二鍋頭澆進了精密電路板！
那團瘋狂撲來的猩紅光芒猛地一滯！內部混亂碰撞的指令流和尖叫雜音瞬間被這無法理解的、充滿“人間煙火”的複合型能量場衝擊得七零八落！光芒劇烈地扭曲、閃爍，仿佛一個高速運轉的程序突然被塞進了一堆無法解析的亂碼！
混亂的意念波動變得斷斷續續，充滿了程序化的錯亂和迷茫：
“香…臭…衝突…邏輯…無法…解析…”
“能量…屬性…未知…威脅…評估…錯誤…”
“滋啦…請求…重啟…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