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蘚彆墅前的菌絲篝火燃儘最後一抹綠光，油鍋裡翻滾的“靈魂異香”也暫時歇了氣兒。差評聯盟的成員們打著飽嗝，回味著星塵驚心動魄的“掀桌記”，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阿爾忒斯主控屏上那三個孤零零的坐標點——黑岩、諾亞、孤石。三個名字念出來都透著一股子荒涼和硌牙的硬氣。
“黑岩礦星…聽著就跟咱老家後山那沒水沒電的采石場似的，”陳哈子咂摸著嘴，手裡無意識地搓著一根光溜溜的烤簽子，“諾亞殘骸？這名兒挺唬人，彆是個漂流鬼屋吧？至於孤石哨站…嘖，一聽就是鳥不拉屎的犄角旮旯！”
阿爾忒斯星光流淌，平靜地補充：“根據星圖數據庫，黑岩礦星位於無儘回廊邊緣，三百年前因高輻射礦脈枯竭廢棄，現為無主之地。諾亞殘骸為漂流生態站，七十年前失聯，原因不明。孤石哨站位於古戰場星域外圍，曾是小型前哨站，四十年前被判定為‘高危’，禁止通行。”
“高危？無主？失聯？”陳哈子眼皮一跳，“好家夥，這仨地兒湊一塊兒，簡直就是宇宙版的‘爛尾樓’、‘凶宅’加‘軍事禁區’！燈塔這前輩指的路，夠野的啊！”
“老大…嗝爺…好像…又餓了…”角落裡，泡在雷池裡恢複的綠小強，菌絲身體突然不安地扭動起來，傳遞出斷斷續續的意念，“感覺…好…好辣…管道…燙！”
眾人心頭一緊，齊刷刷看向地板。果然！那幅代表“燒烤外交管道圖”的菌絲熒光線條，邊緣又開始泛起不祥的赤紅色！雖然還沒上次那麼誇張，但那個隱隱綽綽的血紅“辣”字，又像幽靈一樣在黑暗區域邊緣冒了個頭！
“我艸！不是剛喂過嗎？這‘嗝爺’的胃口是跟著咱的差評事業一起膨脹了？”陳哈子差點跳起來，“王姐！您那鎮攤之寶的鹵汁底子…”
王大花正麻利地擦著油鍋，聞言頭也不抬，從圍裙兜裡摸出那個巴掌大、油膩膩的骨質小瓶，在手裡掂了掂。瓶底隻剩一層粘稠得拉絲的黑褐色膏狀物，散發出的霸道香氣都帶著點“英雄末路”的悲壯感。
“就這點兒了，”王大花的聲音聽不出波瀾，“省著點用，頂多再撐一回。想開新壇？紫冥星魔鬼椒、冰魄草籽、老壇引子，缺一不可。特彆是那紫冥星魔鬼椒，離了本土星輝輻射，種出來都是沒魂兒的軟腳蝦。”
紫冥星！一聽這名兒就知道不是啥好相與的地方！
“阿爾忒斯！查查紫冥星！離咱最近的魔鬼椒產地！”陳哈子急吼。
“紫冥星，位於‘螺旋星雲’外圍，距離搖籃星域…常規遷躍需15標準時。”阿爾忒斯迅速反饋，“該星球地表環境極端，活躍火山帶遍布，盛產紫冥星魔鬼椒。但…近期星圖顯示，該星域存在不明能量擾動，疑似小型空間風暴殘留。”
“空間風暴？那玩意兒比王大花油鍋裡的熱油還邪乎！船開進去跟爆米花似的！”一個長著複眼的外星運輸隊長心有餘悸地插嘴。
“盟主！黑岩礦星那邊有動靜了！”一直埋頭在簡陋光板前、鼻梁上架著能量塊眼鏡的星塵突然抬起頭，聲音帶著一絲緊繃的興奮。
阿爾忒斯主控屏立刻切換。隻見代表黑岩礦星的坐標點上，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信號波段正在艱難地閃爍，如同風中殘燭。信號內容經過阿爾忒斯破譯，投射出來：
“…求救…黑岩…安全點…防禦係統…活化…失控…攻擊…幸存者…被困…礦洞…深層…能源…枯竭…堅持…不…”
信息戛然而止！信號源徹底消失！
“安全點防禦係統活化？失控攻擊幸存者？”陳哈子眉頭擰成了麻花，“這都什麼跟什麼？不是說安全點可能淪陷了嗎？怎麼還有幸存者？這信號…不會是‘暗流’那幫孫子下的套吧？搞個‘宇宙版仙人跳’？”
“信號特征分析…”阿爾忒斯星光眼眸中數據流奔湧，“波段模式…與燈塔信標殘留頻率…存在17.3相似性…但乾擾嚴重…無法完全排除偽裝可能。信號源定位…黑岩礦星…‘磐石’礦洞深處。”
“17.3？這概率跟拋硬幣猜正反麵有啥區彆？”陳哈子感覺頭大。
“盟主！管他是不是套！有求救信號就不能不管！”粉霧能量體“誇誇群主”激動地翻滾著，“萬一是初代前輩留下的守墓…呃，守點人呢？咱差評聯盟的宗旨是啥？路見不平，差評相助！”
“就是！王姐的鹵汁告急，‘嗝爺’的五星好評眼看不保！黑岩離搖籃近，先去那兒！萬一能找到點初代留下的‘土特產’，比如…能中和變態辣的秘方啥的，不就能解燃眉之急？”機械生命體“擴音喇叭”嗡嗡作響，邏輯居然意外地絲滑。
陳哈子摸著下巴，看看綠小強菌絲管道邊緣那抹刺眼的紅，再看看王大花手裡那罐見底的鹵汁，最後瞅瞅星圖上孤零零的黑岩坐標點。
“乾了！”他一拍大腿，“兵分兩路！阿爾忒斯、星塵，還有‘誇誇群主’、‘擴音喇叭’，你們幾個技術流留守搖籃！盯緊綠小強和管道！想辦法用咱庫存的菌絲醬料和普通香料，看能不能整個‘低配版鹵汁’先頂一頂！順便盯死黑岩那個信號，看它還會不會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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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您坐鎮大本營！看好咱的燒烤攤和鹵汁罐子！我帶‘綠皮土豆’號，再挑幾個手腳麻利、膽兒肥的兄弟，去黑岩礦星走一趟！”陳哈子眼中閃著光，“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是套是餡餅，得咬一口才知道！”
“綠皮土豆！啟動！目標——黑岩礦星！給老子把‘碰瓷防禦係統’的底褲扒下來看看！”
很快，“綠皮土豆”號尾部菌絲推進器噴出刺眼綠光，載著陳哈子和幾個精挑細選主要標準是能吃能打抗輻射）的聯盟兄弟，一頭紮進了遷躍通道。
十五個標準時後，“綠皮土豆”號如同一個被風沙磨禿嚕皮的土豆，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遷躍通道。舷窗外，黑岩礦星的全貌展露無遺。
一顆名副其實的“黑”岩星球。地表幾乎沒有大氣層，裸露著大片大片被高強度輻射和礦物汙染染成墨黑、深褐、暗紅的嶙峋岩層。巨大的礦坑如同星球表麵的瘡疤，深不見底。遠處，幾座早已停擺的巨型礦石粉碎塔歪歪斜斜地矗立著，像遠古巨獸的骸骨。整個星球死寂一片，隻有恒星風刮過岩縫發出的嗚咽，聽得人頭皮發麻。
“這地方…比我二大爺的腳後跟還荒涼…”一個長著甲殼的外星兄弟扒著舷窗，喃喃自語。
“掃描到微弱能量反應…位於‘磐石’礦洞坐標點…與求救信號源吻合…”阿爾忒斯遠程連線）的聲音傳來，“未偵測到大規模生命信號…但…地表發現異常活動跡象…”
主控屏放大。隻見星球表麵那些漆黑的岩層上，不知何時覆蓋上了一層極其緩慢蠕動的、仿佛苔蘚般的暗綠色物質！這些“苔蘚”並非植物，而是由無數細微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六邊形鱗片構成，正如同有生命般，極其緩慢地向著“磐石”礦洞入口方向蔓延！
“我靠！這啥玩意兒？礦星特產腳氣膏？”陳哈子看得渾身發毛。
“初步判定…為初代安全點防禦係統‘磐石之苔’…因能源枯竭及未知原因活化…具備低階機械智能及…物理附著侵蝕特性…”阿爾忒斯分析道，“其蔓延方向…確為求救信號源礦洞…推測其目標…為清除或…同化洞內目標。”
“清除？同化？”陳哈子想起求救信號裡說的“失控攻擊幸存者”，心裡一沉，“‘綠皮土豆’！降落！離那礦洞入口遠點！彆讓這‘腳氣膏’糊咱一身！”
飛船小心翼翼地在一片相對平坦的黑岩平台降落，距離那個如同巨獸之口的“磐石”礦洞入口還有幾公裡遠。剛打開艙門，一股混合著金屬鏽蝕、輻射塵埃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陳舊機油味的寒風就灌了進來，嗆得人直咳嗽。
“兄弟們！抄家夥…呃，不是抄武器！”陳哈子趕緊改口，從飛船裡拖出幾個大箱子，“抄咱的看家法寶！”
箱子裡裝的可不是激光槍能量炮，而是——成捆的合金烤簽打磨得鋥亮，必要時能當標槍）、大罐大罐的綠小強秘製菌絲醬料紅得發黑，辣味衝鼻）、便攜式能量烤爐陳哈子吃飯的家夥）、甚至還有幾大包密封好的、炸得金黃酥脆的王大花臭豆腐真空包裝，當“精神核彈”備用）！最離譜的是，陳哈子脖子上還掛了個小瓶子，裡麵是王大花臨行前用最後一點鹵汁底子兌了雷池水調成的“鹵汁噴霧”——說是關鍵時刻能提神醒腦，專治各種“程序鬼打牆”。
“盟主…咱這是去探險…還是去野炊啊？”一個長著四隻手的兄弟看著裝備有點懵。
“你懂啥？”陳哈子把一瓶變態辣醬塞他手裡，“這叫專業！到了彆人地盤，先亮亮咱的土特產！是朋友，請吃串！是敵人…辣哭他！走！”
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漆黑堅硬的岩地上，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越靠近礦洞入口，空氣中那股陳腐的機油味越濃，地上那些緩慢蠕動的暗綠色“磐石之苔”也越密集。這些金屬苔蘚似乎對活物沒興趣，隻是執著地、一寸寸地向著礦洞入口覆蓋過去。
距離洞口還有幾百米時，異變陡生！
前方一塊磨盤大小的黑色岩石後麵，猛地彈起一個東西！那玩意兒像個放大了幾百倍的金屬穿山甲，渾身覆蓋著和地上“磐石之苔”同款的暗綠色六邊形鱗甲，隻不過更厚實，關節處探出幾根鋒利的金屬節肢。它沒有頭，隻在身體前端有個閃爍著不穩定紅光的獨眼傳感器。
“警告！非法入侵！磐石領域！繳費！或…清除！”一個生硬、帶著嚴重電流雜音的電子音從那玩意兒體內傳出。
“繳…繳費？”陳哈子愣住了，差點以為自己幻聽，“繳啥費？清潔費還是停車費？”
“曆史…滯納…管理費！能量！礦石！或者…等值…有機物！”金屬穿山甲姑且這麼叫）的電子音毫無波瀾，獨眼紅光鎖定了陳哈子…腰間掛著的那罐變態辣醬，“檢測到…高能…有機…調味品…估值…中…可…抵扣…部分…”
陳哈子：“……”他低頭看看自己腰間的辣醬罐子，又看看那個一本正經要收“管理費”的金屬疙瘩，感覺世界觀受到了衝擊。這安全點防禦係統活化後…改行當宇宙碰瓷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