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嗡——!”
“土豆銀梭”號像隻被無形巨手攥住的鐵皮罐頭,發出不堪重負的金屬呻吟,被那股沛然莫禦的七星引力拖拽著,無可挽回地撞向那棵紮根於虛無黑暗、枝杈掛滿痛苦囚籠的恐怖金屬母株!舷窗外,那些虯結扭曲、流淌著粘稠黑紫色汙染液的深流管道飛速放大,表麵覆蓋的蠕動腐爛菌毯清晰可見,散發出的腐敗機油味仿佛已經穿透了飛船外殼,鑽進每個人的鼻孔!
“三分鐘!就三分鐘了!要撞上了!撞上就真成嗝爺鹵煮鍋裡的肉了!”星塵死死抓住控製台邊緣,手指關節捏得發白,對著徹底宕機的老摳一號吼,“老摳!醒醒!想想辦法!用你那破鑼嗓子喊救命也行啊!”
老摳一號的紅眼微弱地閃了閃,抱著信標基座的小爪子抖了抖,電子音帶著菌絲充電特有的“滋啦”雜音:“滋…正在…嘗試…建立…菌毯…局域網…節點…信號…弱…滋…需要…更大…功率…菌絲…接入…”
“更大功率?!”星塵眼睛都紅了,猛地扭頭看向角落那幾根頑強探出、閃爍著微弱金琥珀光澤的磐石苔菌絲。剛才為了給老摳充電,已經犧牲了一根,現在剩下的幾根也蔫頭耷腦,光芒黯淡。
“管不了那麼多了!要多少給多少!”星塵一咬牙,撲過去就要薅菌絲。
“彆動!”王大花一聲厲喝,震得星塵動作一僵。她依舊雙掌死死按在老銀胸口,金紅光芒與不斷湧出的黑霧僵持角力,額頭汗水涔涔,眼神卻銳利如鷹,掃過飛船下方那片越來越近、蠕動腐爛的深流菌毯母株地表。“薅這幾根毛有屁用!星塵,你丫是不是忘了咱這‘土豆’號外麵裹的是啥了?!”
星塵一愣,隨即猛地反應過來,眼睛瞬間亮了:“磐石苔菌毯長城!”
王大花嘴角扯出一個狠厲的弧度:“對!咱這破船現在就是個裹了金琥珀餡兒的土豆!老摳!彆管什麼局域網了!給老娘接通飛船外殼!把咱們‘綠皮土豆’的皮,給老娘當緩衝墊!墊到下麵那坨爛肉上去!”
“滋…指令…接收…正在…嘗試…建立…船體菌毯…神經鏈接…滋…功率…需求…巨大…警告…可能…引發…菌毯…本能…排斥…反應…”老摳一號的紅眼瘋狂閃爍,顯然在進行極其複雜的計算和連接操作。
“排斥?墊個屁股還挑三揀四?告訴它,墊好了回頭給它澆鹵湯!”王大花吼道。
“滋…嘗試…說服…菌毯…意識…接入…中…”老摳一號的電子音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在和什麼古老存在溝通的韻律感。
嗡——!
整個“土豆銀梭”號猛地一震!覆蓋在船體外殼、原本黯淡無光的磐石苔菌毯長城,如同沉睡的巨獸被喚醒,驟然爆發出強烈的金琥珀光芒!這些堅韌的菌絲瘋狂蠕動、增生、加厚,尤其是在飛船底部即將撞擊母株地表的位置,菌毯如同沸騰般隆起、交織,形成了一張巨大無比、閃爍著厚重金光的彈性緩衝網!
“成了!”星塵激動地揮了下拳頭。
“彆高興太早!這點厚度不夠那鐵疙瘩撞的!”陳哈子抱著那塊還在微弱閃爍灰光的灰石種子,緊張地盯著下方。他剛才抱著這石頭疙瘩懟那三條金屬觸手,效果拔群,三條觸手已經被吸得隻剩點灰白殘渣,縮回了老銀手臂裡。老銀的抽搐也平複了些許,雖然黑霧還在湧,但勢頭弱了。此刻,灰石種子表麵那個針尖大的光點,似乎比剛才明亮了一點點,像吃飽了在消化。
“不夠?那就給它加點料!”王大花眼神一厲,按在老銀胸口的一隻手猛地騰出,帶著濃鬱的金紅淨化光芒,狠狠一掌拍在飛船甲板上!“初代佬!借點力!給咱家的‘皮’充充電!”
嗡——!
金紅光芒順著她的手掌,如同奔湧的溪流,瞬間注入飛船結構!那些覆蓋船體的磐石苔菌毯接收到這股磅礴而溫暖的淨化能量,如同久旱逢甘霖,金琥珀光芒暴漲數倍!整張緩衝網瞬間變得凝實、厚重,散發出一種堅不可摧的磐石氣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土豆銀梭”號那焊合得歪歪扭扭的船底,裹挾著巨大的動能,狠狠撞在了磐石苔菌毯織就的巨大緩衝網上!
咚——!!!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仿佛巨錘擂在蒙皮大鼓上!整個飛船內部所有沒固定的東西瞬間被拋飛!陳哈子死死抱住他的破石缽,星塵一頭撞在光屏上,王大花也被震得一個趔趄,差點鬆開了壓製老銀的手。擔架上的老銀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黑血。
船體發出令人牙酸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解體的扭曲呻吟!但預想中的驚天爆炸和粉身碎骨並未發生!
那張厚實堅韌、散發著濃鬱金琥珀光芒的菌毯緩衝網,在巨大的衝擊下被壓得深深凹陷,如同一個巨大的彈性口袋,死死兜住了下墜的飛船!無數金琥珀色的菌絲在巨大的張力下繃緊、延伸,發出細微的“嘣嘣”聲,但硬是抗住了這毀滅性的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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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船在網中劇烈地上下彈跳、翻滾,像個被頑童拍打的皮球,每一次彈跳都伴隨著令人心悸的金屬呻吟和菌絲繃緊的悲鳴。舷窗外,不再是飛速接近的恐怖金屬管道,而是被壓得變形的、流淌著金光的菌毯網格,以及網格下方那近在咫尺、瘋狂蠕動、散發著惡臭的深流母株腐爛菌毯!
“撐…撐住了!”陳哈子從一堆雜物裡爬出來,灰頭土臉,但一臉狂喜。
“彆高興!還沒停穩!”星塵捂著撞紅的額頭,看著光屏上瘋狂跳動的壓力數據,心提到了嗓子眼。菌毯緩衝網雖然兜住了船,但巨大的衝擊動能還在,飛船還在網裡瘋狂顛簸,每一次撞擊網壁都像在挑戰菌毯的極限!更要命的是,那七星引力的拖拽感並未消失,反而像是被激怒了,變得更加強大,試圖將飛船連同這張緩衝網一起,徹底拖入母株那蠕動腐爛的深處!
“滋…菌毯…承受…壓力…過載…百分之…兩百…滋…部分…節點…開始…崩潰…”老摳一號的紅眼瘋狂閃爍,警報聲尖銳刺耳。
隻見飛船下方,一些承受壓力最大的菌毯節點,金琥珀光芒開始急速黯淡,堅韌的菌絲開始一根根崩斷!那張巨大的緩衝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中心區域開始瓦解!
“頂住啊!”王大花目眥欲裂,按在甲板上的手掌金紅光芒再次爆發,試圖給菌毯補充能量。但她的力量經過剛才的消耗,已顯疲態,光芒遠不如之前強盛。
就在這時!
“呃…嗬…灰…石頭…點…燈…”
一個極其微弱、沙啞、仿佛砂紙摩擦的聲音,突然在混亂的船艙裡響起!
是擔架上的老銀!
他不知何時竟然睜開了眼睛!雖然眼神渾濁渙散,充滿了疲憊和痛苦,但他枯瘦的手指,正艱難地、顫抖地指向陳哈子懷裡抱著的灰石種子!
“點…燈…吸…吸它…”老銀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用儘了全身力氣。
“點燈?吸啥?”陳哈子一愣,低頭看向懷裡的灰石種子。那石頭疙瘩表麵坑坑窪窪,隻有那個針尖大的光點在極其微弱地閃爍。
“母株…汙染…能量…源…吸…”老銀艱難地吐出幾個詞,頭一歪,再次陷入昏迷,但那隻指向灰石種子的手,依舊固執地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