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星上,時間像是被抻長了又猛地壓縮,每一秒都帶著汗堿和金屬鏽蝕的焦糊味。
主礦洞裡,往日叮叮當當的熱鬨勁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的、拚儘全力的沉默。王大花左臂吊著,臉色比死了三天還白,但嗓門卻沒小半分,嘶啞地指揮著剩下的人進行著堪稱“刮地三尺”的大掃蕩。
“拆!能拆的都給我拆了!那台老掉牙的礦石分揀機,裡麵的能量核心扣出來!對,就是那個!小心點,彆特麼給老子整爆了!”
“二隊!去廢棄三號井,把以前埋設的應急照明線路刨出來!那線芯裡說不定還能榨出點能量來!”
“還有你們幾個!彆瞅了!去把倉庫角落裡那些陳年鹵藤渣滓再篩一遍,能提一點是一點,咱們現在是在湊買路錢,不,湊逃命的路費!蚊子腿也是肉!”
整個礦脈基地,活脫脫像被一群餓急眼的拆遷隊給盯上了,還是自帶放大鏡那種。能用的,拆走;可能有點用的,撬走;看著像廢鐵的,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熔了補船殼。悲壯談不上,更多的是底層小人物被逼到絕境後爆發出的那種驚人的、甚至有點好笑的生存智慧。
有個年輕礦工吭哧吭哧扒拉出一塊鏽蝕的金屬板,擦了把汗:“花姐,這玩意兒……好像是以前廁所擋板?”
王大花眼一瞪:“擋板怎麼了?融了它!說不定就能補上運輸船屁股上一個窟窿眼!咱們現在是在逃命,不是挑三揀四的時候!講究?等到了安全地兒,老娘給你用能量塊砌個金馬桶!”
眾人想笑,又笑不出來,隻能更賣力地埋頭苦乾。氣氛沉重得能擰出水,但又奇異地摻雜著一絲“老子偏不信這個邪”的韌勁兒。
另一邊,被簡單隔出來的小角落裡,星塵靠坐在牆角,臉色跟王大花有得一拚,白裡透青,像是精神力被徹底抽乾的後遺症。他眼前,是那個拚湊出來的簡陋工作台。
台上,裂得像蛛網一樣的“灶台”核心安靜地躺著,裂縫裡那些微弱的瑩白色能量絲,依舊不緊不慢地流轉著,看著就讓人著急。旁邊,是那隻其貌不揚的星碗,還有那塊記錄了要命信息的黑色圓盤。
星塵深吸一口氣,那口氣都帶著顫音。他嘗試再次集中那枯竭的精神力,去觸碰那星碗。剛一動念,腦袋就跟被針紮了一樣劇痛,眼前陣陣發黑。
“嘶……”他倒抽一口冷氣,差點沒直接暈過去。
旁邊幫忙照看的老摳徒弟,一個叫墩子的小年輕,趕緊扶住他:“塵哥!不行就彆硬撐了!花姐說了,你這比王大花胳膊折了還嚴重!”
星塵擺擺手,喘著粗氣:“沒……沒事。就差一點……我感覺,就差那麼一點火候……”
他歇了好一會兒,眼神再次瞄向那瑩白色的能量。這能量奇怪,不像是常見的任何一種能源,溫和,充滿生機,但又帶著一種古老的疏離感。它似乎在極其緩慢地修複著“灶台”的裂紋,但這速度,指望它修好,估計觀察者艦隊都能在他們頭上開茶話會了。
“不夠勁啊……”星塵嘀咕著,像是個老師傅在評價灶裡的火,“這新柴火看著好看,但不熬湯啊……”
他目光又轉向角落裡那點僅剩的、從陰影裡救命回來的詭異金屬粉末。這玩意兒“火候”猛,但屬性太偏,搞不好就直接把“灶台”徹底送走。
怎麼辦?
星塵腦子裡閃過以前老家熬湯的情景——火太弱,湯不沸,就得加點引子,或者……換個法子攪和攪和?
他眼神一亮,忍著劇痛,極其小心地,分出一絲比頭發絲還細的精神力,不是直接去驅動星碗,而是像根小攪屎棍一樣,輕輕地去撥動那瑩白色的能量絲,試圖讓它更活躍一點。
這一撥,還真有點反應!
那瑩白能量像是被從沉睡中輕輕喚醒,流轉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一絲,甚至分出了一縷極其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能量流,主動飄向了旁邊的星碗。
嗡……
星碗輕輕一震,碗壁上那些原本黯淡的星辰刻痕,瞬間被那瑩白色的能量微微點亮!
雖然光芒依舊微弱,但比之前純粹用精神力驅動時,穩定了何止一倍!
更神奇的是,那裂紋遍布的“灶台”核心,也同步發出了低沉的共鳴,裂縫中的瑩白光芒與之交相輝映。
唰!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穩定不少的微型星圖投影,猛地從星碗上方投射出來,雖然依舊有不少區域模糊殘缺,但其中一條蜿蜒的航線,以及航線儘頭一個微小光點的細節,變得清楚了許多!
那光點旁邊,甚至浮現出幾個更加清晰的、從未見過的古老字符!
“檔案館殘)……入口不穩定……周期性開啟……需‘鑰匙’……”星塵艱難地辨認著那些字符,心臟砰砰直跳。
有門!真的有門!
但這“鑰匙”是啥?投影裡沒說。
而且這星圖……好像還是缺了最關鍵的一塊,關於如何安全抵達那條航線的具體路徑,尤其是如何避開那些標注為“巡天者活動區”和“死寂區”的地帶,依舊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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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墩子!快!快去叫花姐!有料了!”星塵激動地喊出聲,聲音都劈了叉。
與此同時,遠在z11資源星球上。
陳哈子、老摳、阿土三人,正呈一個極其猥瑣的三角陣型,貼著一處巨大、扭曲的金屬管道壁,一點點往前挪。
這地方比礦星還破敗,空氣裡一股子陳年老灰和金屬氧化後的怪味兒,吸一口鼻子都癢癢。
“媽的,這鬼地方真被刮得地皮都瘦了三寸。”陳哈子壓低聲音,手裡的老舊能量探測器發出滋滋啦啦的噪音,指針時不時抽風似的跳一下,“能量反應弱得跟八十歲老頭喘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