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駛離動靜宇宙的節律光帶二十三年後，阿木掌心的和合玉佩突然泛起金紅交織的霞光——那是聚能的熾金與散能的緋紅在玉紋中流轉，像龍隱鎮集市散場時，人群湧向四麵八方，卻總有人在街角回眸。舷窗外，跨宇宙網絡的能量流正經曆奇特的解離：原本如潮汐般聚散的光帶，此刻在某片星域分化成凝固的光團與消散的光點。光團越聚越密，連星塵都被吸附成暗黑色的巨塊；光點越散越稀，像被狂風卷走的沙粒，連能量軌跡都難以捕捉。
“聚散能量的耦合係數已降至負值。”青禾展開星圖，藤蔓發帶的葉片一半凝結成深綠的團狀，邊緣泛著焦黑；一半碎成細屑，在氣流中飄無定所，“這片‘聚散宇宙’就像龍隱鎮的曬穀場，要麼把所有穀物堆成山，捂出黴味；要麼攤得太散，一陣風就吹得隻剩空場。”
虎頭少年的冰刃突然發出細碎的裂響——刃麵一半凝出厚重的冰坨，寒光內斂；一半碎成星點，在空中閃爍即逝。“小爺的冰刃快被這兩股力道拆成齏粉了！”他盯著舷窗外，“你看那些合分族人，聚半身像粘在一起的麵團，散半身卻飄得像蒲公英，活像被揉碎又硬捏起來的紙人。”
銀發少女的月光法杖頂端，懸浮著一枚晶瑩的能量結。繩結本該鬆緊要道，此刻卻一頭擰成死結，絲線嵌進彼此的紋路；一頭散成亂麻，連最初的繩頭都找不到了。“合分之結的經緯斷了。”她輕聲道，“就像龍隱鎮的漁網，要麼纏成一團解不開，網眼堵得連水都漏不過；要麼爛成絲線，連小魚都撈不住。”
星槎剛駛入聚散宇宙的臨界點，艙內便陷入詭異的拉扯。阿木想去整理散落的儀器，指尖劃過的物件突然粘成一團，連金屬與布料都熔在了一起；他試圖分開糾纏的線路，導線卻像被無形的剪刀剪斷，碎成細如發絲的纖維。青禾的藤蔓剛纏繞成穩固的支架，突然崩成無數綠絲；虎頭少年的冰刃凝出冰盾，冰盾卻從中心開始崩解，碎冰在空中連不成片。
“外來者，你們的調和之力隻會讓繩結徹底散架！”臨界點邊緣，一個合分族長老正與自身的矛盾對抗——他的聚肩向內收縮，幾乎要把肋骨擠斷；散臂卻向外飄展，皮膚都拉成了半透明的膜，聲音在沉悶的擠壓音與飄忽的氣音間切換，“百年前，我們的繩結能讓族群像稻穗般聚成束，又像種子般散成星，現在……聚域的人擠得連轉身都難，散域的人連影子都留不住。”
阿木望著舷窗外：聚域的光團已開始坍縮，核心處的能量密度讓空間都微微凹陷；散域的光點則越來越稀薄，連星光都無法照亮那片虛空。“可你們看龍隱鎮的宗族，”他忽然開口，四象印記泛起溫潤的光，“清明時聚在祠堂祭祖，平日裡散在各地營生；釀酒時把糧食聚在缸裡發酵，出酒時又分裝進壇，各有各的去處。”
話音未落，青禾突然指向宇宙深處：“那裡有片和諧帶！”眾人望去——星雲在聚散間流轉，恒星在引力中聚成星團，超新星爆發又將物質散向深空；一群遷徙的星鳥，時而聚成緊密的鳥雲，時而散成稀疏的星點，卻始終朝著同一個方向。最奇特的是中心那顆星球，地表生長著奇異的植物：花期時，花瓣聚成飽滿的花球；結果後，果殼裂開，種子帶著薄翼散向四方，落地處又長出新的植株。
“是‘合分草’！”阿木眼中亮起光，“秦安院長說過，編竹籃時要讓竹篾聚成形狀，又要留空隙透氣；收莊稼時要把穀物聚成垛，又要分留出種子、口糧和餘糧。這草的花能凝聚能量，種子能散播生機，正是天生的調和劑。”
他當即調出能量圖譜：“我們用合分草的花萼編織聚能網，用種子外殼鋪就散能道，讓兩股能量像龍隱鎮的溪流與蓄水池——雨季時聚水防澇，旱季時散水灌溉。”虎頭少年的冰刃瞬間劃出設計圖：“小爺用冰火能量做活扣，聚能過盛時鬆繩散力，散能過稀時收繩聚氣，就像給擠成一團的麥垛鬆鬆綁，給吹散的穀粒攏成堆！”銀發少女的月光滲入合分草，讓花球的凝聚與種子的飄散形成完美的循環：“我來重接經緯線，讓它記得——聚是為了更好地散，散是為了更久地聚。”
接下來的二十三年半，聚散宇宙裡長出了一片奇跡。合分草沿著臨界點鋪展，花萼紮進聚域的光團，慢慢疏導過密的能量；種子飄向散域的虛空，在稀薄處播撒新的生機。合分族人學著在相聚時留出空間，在離散時帶著牽掛：聚域的工匠開始給建築留出通風的天井，不再一味求密；散域的遊吟詩人終於能把歌謠教給遇見的旅人，讓聲音有了傳遞的軌跡。
當最後一縷能量繩結的光暈與和合玉佩共鳴時，聚散宇宙的臨界點徹底消融。聚域的光團舒展成蓬鬆的雲絮，散域的光點彙聚成流動的光河，星團在引力中保持著舒適的距離，遷徙的星鳥聚散自如，連最微小的星塵都有了自己的軌跡。
“聚散耦合係數回升至最優值，循環指數突破曆史峰值！”青禾的藤蔓發帶舒展著，葉片聚成舒展的扇形，邊緣又有細碎的光屑飄落。合分族長老的身體終於恢複自然，聚肩不再內縮，散臂也收束如常，聲音沉穩而通透：“原來聚不是擠壓，散不是放逐，就像龍隱鎮的炊煙，聚在屋頂成柱，散在天空成雲，終究是同一片氣。”
阿木望著舷窗外流轉的光帶，突然明白：平衡從不是聚與散的折中，而是像草木的枯榮——春天聚葉抽枝，秋天散種歸根。當星槎駛離時，合分草在星空中織成金紅相間的光網，像一張收放自如的大網。青禾在《平衡之道》上寫下：“聚散者，萬物之流轉也。能於相擁時知留白，於遠去時存牽掛，方知合分之妙。”
阿木翻開書頁，秦安院長的字跡仿佛帶著泥土的氣息：“你看那稻子，長在田裡是一叢叢的聚，打下來分進倉是一處處的散，聚散之間，才見歲歲的收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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