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總部大樓的玻璃幕牆外,霓虹殘光在廢墟的鋼鐵骨架間流淌,將夜色割裂成明暗交錯的碎片。林青將煙蒂摁滅在煙灰缸中,指腹殘留的灼痛與窗外的寒風形成奇異的共鳴。他倚窗而立,目光掠過中央廣場上那座被探照燈鍍上銀邊的紀念碑——花崗岩碑體上,數千個名字如星辰般密集,每一道刻痕都在無聲訴說那場撼動世界的決戰。五年前的此刻,他絕不會相信,這片曾被次元裂縫撕成碎片的土地,竟能在人類與法老會的血戰後,拚湊出這般脆弱的安寧。
如今的林青,眉骨間鐫刻著硝煙與責任的溝壑,瞳孔深處沉澱著洗不淨的鉛灰。發絲間那一縷縷銀白,如同被戰火淬煉出的鋼刃,在冷光中刺目地顫動。他抬手撫過鬢角,指尖觸到那抹突兀的蒼白時,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自從那次跨國聯軍撕裂法老會的陰謀巢穴,搗毀其操控次元獸與變異獸的樞紐,人類的防線便驟然鬆弛。襲擾城市的異界獸潮退卻成零星警報,喪屍的嘶吼被清掃行動的槍聲逐一掐滅。廢墟中重生的樓宇亮起燈火,孩童的嬉鬨偶爾穿透夜幕——世界正蹣跚著,試圖攀爬回災難前的模樣。
可林青總覺這安寧像一層薄冰,底下仍湧動著灼熱的岩漿。他轉身走向辦公桌,抽屜裡一張泛黃照片悄然滑落:薛羽的笑容在硝煙背景中鮮活如初,牙齒白得刺眼。林青的指節懸在照片上方,記憶如毒刺紮入神經——
那場終極戰役中,薛羽化作一道燃燒的箭矢,義無反顧獨自紮進變異獸潮的核心。林青至今記得他回頭時嘶吼的模樣,硝煙在他睫毛上凝成黑霜,聲音卻滾燙如鐵:“林哥,替我活著看到天亮!”次元封印裝置引爆的火光將他吞噬,林青攥著對講機裡最後那串電流雜音,在焦土上跪了整夜,喉嚨裡滲出的血混著沙塵,在唇齒間結成腥澀的痂。那夜之後,林青的右肩永遠留下了一塊扭曲的傷疤,像一道未愈合的詛咒。
此刻,林青裹緊軍大衣踏入風雪。細雪如碎鑽撲在臉上,他踩著咯吱作響的積雪走向中央廣場。紀念碑前的雪地被刻意掃淨,薛羽的名字在碑體上鋒利如刀。林青從內袋掏出白酒、黃菊與煙盒,動作熟練得近乎麻木。他將菊花輕放在碑基,拆開煙盒,點燃一根卻遲遲未吸,任由青煙在指尖纏繞成薛羽生前常擺的“挑釁”手勢。
“薛老弟,今晚兄弟們圍桌喝酒,可總覺得缺了把最吵的嗓子。”林青的聲音在雪夜中微微發顫,酒瓶傾瀉的刹那,醇烈的液體在碑石上蜿蜒成灼痕,融化的雪水咕咚作響,仿佛碑中之人正仰頭痛飲,“還記得你說過,等太平了要喝最烈的酒,現在……嘗嘗這味兒對不對?”酒液衝刷處,雪花簌簌剝落,露出碑石下暗紅的紋理,宛如一道未愈的舊傷。
他蹲下身,指尖摩挲著薛羽的名字,粗糙的觸感令眼眶泛起酸澀:“如今孩子們能坐在教室裡讀書了,變異獸的警報從每天十數次降到零星幾響,喪屍清掃隊也撤了大半……可我這心裡,總像缺了塊滾燙的炭。”寒風掠過碑頂,發出嗚咽般的低鳴,林青仰頭灌下一口烈酒,辛辣在喉管炸開,卻澆不熄眼底的灼痛。
驟然,遠處監測塔的警報燈如血色瞳孔睜開,林青瞳孔猛地收縮。通訊器震動傳來急促嘶吼:“指揮官!西南郊檢測到次元能量暴湧,新裂縫正在撕開空間屏障!坐標已鎖定,預計半小時後突破臨界值!”他攥緊酒瓶,瓶身發出瀕裂的脆響。轉頭望向紀念碑,薛羽的名字在警報紅光中明滅不定,恍若一道未冷的魂火。
“薛老弟,看來這太平宴,還得等下一遭了。”林青苦笑一聲,將剩餘烈酒潑灑碑前,酒液在雪地上蜿蜒成一道暗河,恰似地圖上未閉合的戰爭虛線,“等徹底消停了,哥帶你喝個夠,醉到天明。”
說罷,他起身,大衣在警報紅光中翻湧如戰旗。最後一眼凝視碑上名字,林青轉身踏入風雪,背影迅速融進閃爍的警報光暈中,仿佛一滴血重新彙入硝煙的暗流。
回到總部大樓,作戰會議室已燈火通明。副官陳默正將西南郊的實時監測數據投射在全息屏幕上,裂縫的幽藍光暈在虛擬地圖中如毒藤蔓延。“指揮官,能量波動峰值遠超預期,初步推測是法老會殘留勢力在嘗試重啟舊樞紐。”陳默的嗓音緊繃如弦,“我們的人已經在集結,但……可能需要調用幾枚封存的那批‘湮滅彈’。”
林青的目光掃過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右肩的舊傷疤。五年前的戰役中,正是這批特種彈藥撕開了法老會的防禦網,但代價是半數彈藥的放射性汙染至今無法淨化。“啟用湮滅彈,通知所有分隊按‘猩紅預案’行動。”他下達指令時,喉間泛起一絲鏽味,“告訴後勤組,準備抗輻藥劑,這次……我們可能得親手埋掉自己的後路。”
會議室門突然被撞開,爆破專家趙磊衝了進來,額頭青筋暴起:“林隊!老薛留下的那枚‘逆熵核心’有反應了!存儲艙檢測到異常能量共振,和裂縫波頻完全吻合!”
林青猛地起身,椅背轟然倒地。薛羽犧牲前,曾將一枚神秘晶體塞進他手中,嘶啞著說:“這是對抗法老會核心樞紐的鑰匙……萬一我回不來,用它封住裂縫。”那晶體被命名為“逆熵核心”,此後一直被封存,直到此刻突然蘇醒。
“帶我去儲存艙。”林青的瞳孔深處燃起暗火,仿佛又看見薛羽在獸潮中回眸的笑,“或許……薛羽早為我們留了後手。”
地下儲存艙的低溫空氣中,逆熵核心懸浮在防輻玻璃箱內,表麵流轉著詭異的紫金色紋路,與西南郊裂縫的波動頻率同步閃爍。林青隔著玻璃凝視那晶體,喉頭哽住——薛羽最後的話語如刀刃剜心:“哥,彆讓世界再碎一次。”
“啟動共振解析程序。”他下令道,指尖在操控台上微微發顫。全息投影中,晶體數據流與裂縫能量圖譜開始瘋狂交織,最終在屏幕上拚出一張三維地圖——裂縫深處,竟蟄伏著法老會殘留的“母巢”,而逆熵核心正是摧毀它的唯一密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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