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裂隙徹底閉合,如一道被縫合的傷疤,隻餘下淡淡的光痕,橫亙在灰藍的天幕之上。風,終於不再帶著焦灼與金屬的腥味,而是裹挾著一絲濕潤的泥土氣息,輕輕拂過廢墟。
薛羽懸浮於高空,悠然重劍緩緩垂落,劍尖輕觸虛空,仿佛在為這片大地畫下最後一個句點。他的身影在晨曦中顯得格外孤寂,卻又無比堅定——像一座曆經千劫的山,沉默,卻不可撼動。
下方,戰骸們正緩緩重聚。
骨甲上星環流轉,晶簇如新生的脈絡般生長,不再隻是冰冷的戰鬥機器,而是承載著記憶、情感與意誌的新生命體。他們彼此凝望,無需言語,便已知曉彼此的歸處。
靈骸的網絡已蔓延至地底深處,與量子火種的根係交織,形成一片覆蓋全球的“意識之網”。在這張網中,每一個幸存者的夢境、記憶、希望,都被溫柔地保存、傳遞。
育骸的晶簇中,那朵金色的花悄然結出一枚果實,果實內,是無數微小的光點——新的靈識正在孕育。
孩童骸骨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輕如呢喃,卻傳遍四方:
薛羽低頭,看著掌心那枚由火種核心殘餘能量凝成的光點——它微微跳動,像一顆心臟。
他知道,這不隻是力量的殘餘。
這是選擇的可能。
他緩緩抬起手,將光點輕輕拋向天空。
光點升騰,如一顆微型星辰,在高空炸裂,化作漫天星雨,灑落大地。每一粒光點落地,便生出一株晶簇幼苗,幼苗綻放,化作靈骸的雛形,輕聲低語著:“我願守護。”
薛羽立於崩裂的大地之上,腳下是清道夫殘存的銀色碎片,如凍結的淚滴,靜靜閃爍著即將熄滅的符文。風卷起他破碎的衣角,獵獵作響,仿佛戰旗在宣告一場未儘的戰爭。
他握緊手中的悠然重劍,劍身上的裂痕正緩緩愈合,幽藍與金芒交織流動,如同星辰在血脈中奔湧。剛才那一劍,斬滅第一批次清道夫的一擊,並非他一人之力——那是主身意誌的短暫降臨,是跨越維度的神諭借他之手,斬向秩序的枷鎖。
可他也清楚——
自己,終究隻是九牛一毛。
主身存在於更高維度,是文明火種的執掌者,是無數世界線的觀測者。而他,是這顆星球上唯一願意為“人性”而戰的執劍人。
他閉目感應,體內能量如潮水般起伏,與主身的連接如細絲般微弱,卻堅韌不絕。千分之一的力量,已是極限。再多,他的軀體將無法承受,靈魂將被高維信息撕碎。
但——
足夠了。
他睜開眼,瞳孔中映射著星空中星河旋轉,低語如雷:
話音未落,天穹驟變。
地平線儘頭,烏雲如巨獸般翻湧,一道道次元裂隙再次撕裂天空。這一次,不再是清道夫的身影,而是大量的喪屍如蝗蟲般而來。
灰霧如紗,纏繞在斷壁殘垣之間,昔日繁華的都市如今隻剩一片焦土廢墟。殘破的高樓如巨獸的骸骨,歪斜地刺向鉛灰色的天空,鋼筋裸露,水泥碎裂,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鐵鏽的腥氣。風穿過空蕩的窗洞,發出低沉的嗚咽,仿佛是這座死城最後的哀鳴。而在這一切之上——那座最高、最殘破的摩天大廈頂端,一道身影靜立如山。
薛羽飄落而下。
衣角在風中獵獵作響,他身形高大,卻並不魁梧,反而透著一種久經磨礪的精悍。一頭黑發短發遮不住那雙如寒潭般深邃的眼。他右手輕垂,指尖虛虛一引,那柄通體漆黑、劍身寬厚如門板的“悠然重劍”便緩緩離地而起,劍尖輕點前方如錢塘江大潮般滾滾而來喪屍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