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安平侯府的白幡撤下,溫照影身著一件素衣,與顧客州一起去了成平侯府。
離侯府有一段距離,溫照影掀簾,已經看到了翻飛的黑白幡條,心中揪起一片,像是被揉皺的布料,滿是折痕。
“對了,姑父逝世,如今的成平侯,是聞鈴。”顧客州看著她,低聲提醒。
“知道了。”溫照影忍著心中的沉重,點頭答應。
可她比誰都清楚,爵位對於江伯伯和聞鈴而言,不過是擺設。
想必也隻有她丈夫這般人等,才會如此在意。
馬車在侯府門口停下,溫照影望向那牌匾,白幡在風裡飄得發白,她攥著帕子,帕角被冷汗浸得發潮。
剛進垂花門,就見江聞鈴蹲在門檻邊,手裡捏著半塊杏仁酥。
那是玉柔夫人常給成平侯備的,如今用竹簽插在石台上,是給逝者的供品。
溫照影站在原地,望著他佝僂的背影。
從前見他闖禍被成平侯追著打,見他把香包扔給路過的姑娘,見他在慶功宴上盯著她傻笑,卻從未想過他會有這樣的時刻……
他像被抽走了骨頭,連站都站不穩。
他聽見腳步聲抬頭時,溫照影才發現他眼睛腫得像桃,下巴上冒出青茬,哪還有半分浪蕩世子的模樣。
“你來了?”他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出條路,指尖卻下意識把杏仁酥往身後藏了藏。
這時,顧客州從外麵走進來,他穿著素色長衫,手裡提著個食盒。
“玉柔姑母愛吃的蓮心糕,剛從鋪子裡買的。”他將食盒放在石台上,目光在溫照影和江聞鈴之間打了個轉。
江聞鈴連著好幾日沒休息,徹夜徹夜地灌酒,見了他,心中的火燒得更旺,噎在心裡,一秒都絞心。
他猛地站起來,拳頭攥得咯吱響,若不是溫照影及時按住他的胳膊,他恐怕已經衝上去了。
“誰讓你來的!”他咬著牙,眼神像淬了冰,“我爹的靈堂,不歡迎你這種人!”
顧客州沒動怒,隻是看著溫照影:“你身子弱,彆在風口站太久。”
溫照影沒接話,抽回被江聞鈴攥皺的衣袖。
江聞鈴紅著眼眶,眼中是乾澀的,像隻隨時會發狂的猛獸,什麼也顧不得了。
“我爹走的時候,手裡還攥著堤壩的土,”江聞鈴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難以言說的沉重,“不像某些人,不為國,更不顧家。”
顧客州的臉色沉了沉,可看到江聞鈴的臉色,選擇不語。
溫照影端起食盒,推了推顧客州,皺眉低語:“江伯伯照顧了你三年,如今聞鈴心如刀割,你且順了他的意吧。”
“怎麼?要我走?我走了,難道留夫人一人與他獨處?”顧客州被氣笑,“這合適嗎?”
“很合適。”江聞鈴默默開口,伸手送客,“我會讓人給嫂嫂安排,請表哥挪步。”
“她是我夫人!江聞鈴,你越界了!”顧客州牽起溫照影的手就要離開,可一瞬間,他的步子僵住。
江聞鈴抄起倚在門口的長槍,“刷——”的一聲,長槍刺破死寂,攔在他們麵前,利刃裡照映出溫照影含淚的眸子。
“我娘還沒見著嫂嫂,你憑什麼帶她走?”他的語氣絲毫不客氣,他手中的槍,早已表明了態度。
“我是她的丈夫!”顧客州的聲音冷下來,視線落在溫照影身上,“你身子弱,彆在這兒耗著。”
“丈夫?”江聞鈴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突然笑出聲,笑聲裡卻裹著淚,“你也配?你這個喪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