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就好像有形有質一般,尤其是低低壓在頭頂的那一團濃霧,把漆黑的夜空浸染的更加混沌。
江水還在不停的拍打著軟軟的灘塗,陣陣晚風吹過半人高的荒草,發出一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淅索之聲。
早已經筋疲力竭的劉曉傑坐在濕漉漉的荒草叢中呼呼的喘著粗氣,口鼻當中全都是那種揮之不去的腐臭味道。
在他身旁的肥龍則是仰麵朝天的躺著,高高隆起的碩大肚皮,活像是一隻鼓足了氣的大蛤蟆。
天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泛著泡沫的江水,不僅滿頭滿臉都是散發著惡臭的汙泥,稍微動彈一下就從口鼻中“溢出”水來。
劉曉傑就那麼靜靜的坐著,慢慢的恢複著體力。身後的那幾株灌木叢,活像是嶙峋的鬼爪一般,很突兀的伸向天空。
但劉曉傑卻一點都不害怕。
對於一個剛剛從死亡當中掙脫出來的人來說,能夠自由的呼吸著空氣本身就有一種莫大的安全感。
在劉曉傑的印象當中,時間的流速似乎一下變得緩慢了,就好像過去了一兩個小時似的,腦海中的嗡鳴之聲才漸漸消散,呼吸也漸漸變得均勻起來。
其實這隻不過他的錯覺罷了,時間沒有過去那麼久,最多也就是過了十幾二十分鐘而已。
四仰八叉躺在荒草叢的肥龍艱難的翻了個身,剛要坐起來的時候,突然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樣“哇哇”的劇烈嘔吐起來。
肥龍抱著大肚子不停的狂嘔,似乎想要把肚子裡的“存貨”全都吐出來似的,“嗚哩哇啦”的足足吐了好幾分鐘,一直吐到鼻涕眼淚齊出,才終於停歇。
“胖子……”
劉曉傑正要對他說點什麼,肥龍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肥龍哭的很傷心,那個樣子活像是個受了很大委屈的小女生,甚至連他哭喊時的聲音都像女人一樣尖銳:“瘦子,我的好兄弟啊……”
“你就這麼死了,就這麼被那老東西給害死了……”
“咱們兄弟倆是磕過頭的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卻已經死了,嗚嗚……”
劉曉傑真的理解不了肥龍這個貨的腦回路啊。
就算他和瘦虎的交情匪淺,就算他很講義氣,現在也不是哭喪的時候啊。
“胖子,你先彆哭了,先想想接下來的事吧。”
雖說劉曉傑和肥龍已經“死裡逃生”了,終於掙脫了泰叔的魔爪,但這事還不算完呀。
“一直以來,我和瘦子都像對待親爹一樣對待那個老東西……我對自己的親爹都沒有這麼好過,他卻對我們倆下了毒手,還把瘦子給弄死了。”肥龍用力的抹了抹眼淚,卻在臉上留下了一大團汙泥。
黑暗當中,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卻可以看到一雙滿是怒火的眼睛,甚至可以聽到這貨咬牙切齒的聲音:“我們拿他當親爹,卻落得這麼一個下場。今天要不是你,我就和瘦子一起掛點子了。”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救我,兄弟你夠義氣。”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說什麼義氣不義氣的有個鳥用啊,我隻是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而已,就算咱們不是一路人……”
漆黑的夜色當中,肥龍的眼睛亮閃閃的,他的語氣似乎有些猶豫,支支吾吾了片刻才終於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你……你真是條子的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