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李蕭遠《運命論》雲:夫以仲尼之才也,而器不周於魯衛。以仲尼之辯也,而言不行於定哀。以仲尼之謙也,而見忌於子西。以仲尼之仁也,而取仇於桓魋。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於陳蔡。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毀於叔孫。
譯文:
李蕭遠在《運命論》中說:憑借孔子的才能,他的才能卻不能在魯國、衛國得到充分施展。
憑借孔子的辯才,他的言論卻不能在魯定公、魯哀公在位時推行。
憑借孔子的謙遜,他卻被子西所忌恨。
憑借孔子的仁愛,他卻與桓魋結下仇怨。
憑借孔子的智慧,他卻在陳蔡之地遭遇困厄。
憑借孔子的品行,他卻被叔孫詆毀。
注解:
仲尼:即孔子,名丘,字仲尼,春秋時期儒家學派創始人,被尊為“聖人”。
器不周於魯衛:“器”指才能、本領;“周”指周全施展。
意為孔子的才能在魯國、衛國未能充分發揮。
魯國是孔子的故國,衛國是春秋時期的諸侯國,孔子曾在兩國活動。
定哀:指魯定公、魯哀公,均為春秋時期魯國國君,孔子生活的時代正值二公在位。
子西:指楚國令尹公子申,因擔心孔子輔佐楚國後威脅自己地位,故而忌恨孔子。
桓魋:春秋時期宋國司馬,因孔子路過宋國時被其認為有威脅,曾欲加害孔子,故孔子與他結仇。
屈厄於陳蔡:即“陳蔡之厄”,孔子周遊列國時,在陳國、蔡國之間被圍困,斷糧數日,處境困厄。
叔孫:指叔孫武叔,魯國大夫,曾多次詆毀孔子及其學說。
原文:
夫道足以濟天下,而不得貴於人。言足以經萬世,而不見信於時。行足以應神明,而不能彌綸於俗。應聘七十國,而不一獲其主。驅驟於蠻夏之域,屈辱於公卿之門。其不遇也如此。
譯文:
他的道義足以救濟天下,卻不能得到世人的尊崇。
他的言論足以治理萬世,卻不能被當時的人所信服。
他的品行足以與神明相應,卻不能統攝世俗之人。
他應諸侯之聘遊曆七十多個諸侯國,卻沒有得到一個君主的賞識任用。
他在中原與邊遠地區奔波勞碌,在公卿大夫的門下遭受屈辱。
他的不得誌竟到了這樣的地步。
注解:
濟天下:救濟、治理天下,體現儒家“達則兼濟天下”的理想。
經萬世:“經”指治理、規範,意為言論足以作為萬世治理的準則。
應神明:指品行高尚,符合天地神明的道義標準。
彌綸於俗:“彌綸”指統攝、涵蓋,意為不能被世俗之人所認同、接納。
應聘七十國:相傳孔子周遊列國,曾到過七十多個諸侯國尋求任用,此處“七十國”為虛指,形容其遊曆範圍之廣。
驅驟:指奔波、勞碌。
蠻夏之域:“蠻”指當時中原以外的邊遠地區,“夏”指中原地區,此處代指各地。
不遇:指得不到君主的賞識任用,仕途不順,遭遇困境。
原文:
及其孫子思,希聖備體,而未之至,封已養高,勢動人主。其所遊曆諸侯,莫不結駟而造門。猶有不得賓者焉。
譯文:
等到他的孫子子思,希望達到聖人的境界,具備聖人的才德,卻沒有能夠達到孔子的高度)。
他子思)修養自身,保持高尚的節操,其聲望權勢足以打動君主。
他所遊曆的諸侯國,君主們沒有不駕著四匹馬拉的馬車前往登門拜訪的。
即便如此,仍然有不能受到賓客禮遇的情況。
注解:
子思:名汲,孔子之孫,儒家重要代表人物,繼承和發展了孔子的思想,著有《中庸》。
希聖備體:“希聖”指希望成為聖人;“備體”指具備聖人的才德、體貌此處側重才德)。
封已養高:“封”指修養、約束;“養高”指保持高尚的節操,不慕榮利。
結駟而造門:“結駟”指駕著四匹馬拉的馬車,代指君主或貴族的隆重出行。
“造門”指登門拜訪。形容子思聲望之高,諸侯爭相禮遇。
不得賓者:指未能受到賓客般的禮遇,此處以輕微的遺憾反襯子思受到的尊崇,與孔子的“不遇”形成對比。
原文:
其徒子夏,升堂而未入於室者也。退老於家,魏文侯師之。西河之人,肅然歸德。比之於夫子,而莫敢間其言。
譯文:
他孔子)的弟子子夏,是學問達到“升堂”境界卻尚未“入室”的人即學問造詣精深但未達最高境界)。
子夏年老退休在家,魏文侯拜他為師。
西河地區的人們,恭敬地歸附他的德行。
人們)將他與孔子相比較,卻沒有人敢對他的言論提出異議。
注解:
子夏:名商,孔子的重要弟子,擅長文學,儒家學派的重要傳播者。
升堂而未入於室:出自《論語·先進》,孔子用來評價子夏的學問,“堂”指廳堂,“室”指內室,比喻學問由淺入深的不同階段,“升堂”指學問已達精深,“入室”指達至最高境界,此處指子夏學問高深但未及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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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侯:戰國時期魏國國君,重視人才,推行改革,使魏國成為當時強國。
西河:指黃河西岸地區今陝西東部一帶),子夏曾在此講學,傳播儒家思想。
肅然歸德:“肅然”指恭敬的樣子。
“歸德”指歸附、認同其德行。
莫敢間其言:“間”指質疑、非議,意為沒有人敢對他的言論提出不同意見,形容子夏的學識和聲望被廣泛認可。
原文:
故曰:治亂運也,窮達命也,貴賤時也。而後之君子,區區於一主,歎息於一朝。屈原以之沉湘,賈誼以之發憤,不亦過乎?
譯文:
所以說:天下的安定與混亂,取決於時運。
個人的困厄與通達,取決於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