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宗西院,夜。
清冷的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石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濃重藥味和壓抑的沉默。一間陳設雅致卻氣氛凝重的廂房內,楚墨淵麵色慘白如紙,盤膝坐於榻上,雙目緊閉,眉頭緊鎖。他周身氣息紊亂至極,時而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時而又有一股熾熱卻失控的陽炎之氣在經脈中左衝右突,帶來撕裂般的劇痛。那柄斷掉的暗金長劍被置於一旁,斷口處光滑冰冷,映著燭光,顯得格外刺眼。
獨孤慕雪靜靜地坐在榻邊。她絕美的麵容上覆蓋著一層寒霜,眼神卻複雜難明。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掌,此刻正輕輕抵在楚墨淵的後心,一股精純而冰冷的月魄寒氣,如同涓涓細流,小心翼翼地注入楚墨淵體內,艱難地壓製著那股狂暴亂竄的陽炎之氣,試圖梳理他破碎的經脈。她的動作極其輕柔,仿佛在嗬護一件易碎的瓷器,但眉宇間那抹化不開的凝重和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心痛,卻暴露了情況的危急。
門被無聲推開。穆之、阿月、陸羽柔、婉兒、軒轅一刀、楊定天、郭嘯天等人魚貫而入。他們的到來,讓本就凝重的氣氛更加沉鬱。
穆之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楚墨淵身上,看到他那副慘狀和獨孤慕雪正在全力施救的情形,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他沒有出聲打擾,隻是示意眾人安靜。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一點點流逝。獨孤慕雪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在月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澤。她輸送的寒氣與楚墨淵體內失控的陽炎不斷拉鋸,每一次衝擊都讓她嬌軀微顫,臉色也愈發蒼白。終於,在持續了近半個時辰後,楚墨淵體內那股狂暴的氣息似乎被暫時壓製了下去,他緊鎖的眉頭微微鬆開,急促的呼吸也平緩了一些,但整個人依舊虛弱得仿佛隨時會倒下。
獨孤慕雪緩緩收回手掌,長長籲出一口氣,氣息顯得有些紊亂。她抬眸看向穆之,清冷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暫時穩住了。但寂滅劍意侵入骨髓,不僅摧毀了他的劍心,更引動了他化陽神功的根基反噬。陽炎本源正在失控地燃燒,如同油儘燈枯前的最後爆發…我的月魄寒氣隻能暫時壓製,無法根除。”
“婉兒!”穆之立刻看向隊伍中最小的女孩。
婉兒早已準備好了,小臉上滿是嚴肅,快步上前。她伸出雙手,掌心散發出柔和純淨的綠色光芒,如同初春最溫潤的生機,緩緩籠罩住楚墨淵。她的“回春引”術法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細細探查著楚墨淵體內的情況。
隨著探查的深入,婉兒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眉頭緊緊皺起。許久,她收回手,眼中帶著濃濃的憂慮,看向穆之,聲音帶著一絲哭腔:
“師兄…楚大哥的情況…比慕雪姐姐說的還要糟!他的劍心被寂滅法則侵蝕,幾乎崩碎,導致化陽神功完全失控反噬。陽炎本源正在瘋狂燃燒他的生命根基!就像…就像一座失控的火山,隨時會把自己燒成灰燼!我的回春引隻能暫時滋養受損的經脈,延緩燃燒的速度,但治標不治本…這樣下去,恐怕…恐怕撐不過三天!”
“三天?!”陸羽柔倒吸一口涼氣,桃花眼中滿是驚駭。楊定天和郭嘯天也臉色劇變,他們雖也受了傷,但遠不及楚墨淵這般凶險。
“可有解法?”穆之的聲音低沉得可怕,目光如炬地盯著婉兒。
婉兒咬著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的光芒,她猛地指向窗外那通天峰的方向,儘管隔著重重院落,仿佛也能感受到峰頂隱隱傳來的灼熱劍意:
“有!唯一的希望!就是赤羽劍!”
她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赤羽劍蘊含至陽至烈的本源劍魄!其核心的‘赤陽精粹’是天地間最精純的陽炎本源!如果能奪得赤羽,將其劍魄中那縷‘赤陽精粹’引導出來,融入楚叔叔的化陽神功本源之中,不僅可以瞬間平息失控的陽炎,更能以其至陽之力修補寂滅法則造成的創傷,甚至…有可能讓他的化陽神功更上一層樓!這是唯一能救他、並補全他功體根基的辦法!”
房間裡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昏迷不醒的楚墨淵身上,又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通天峰那模糊而猙獰的輪廓。奪取赤羽劍?談何容易!明日峰頂,四大宗師虎踞,更有無數虎視眈眈的強者!那幾乎是一條九死一生的路!
獨孤慕雪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熾烈的火焰,那是關乎至親生死的決絕。她看向穆之,沒有說話,但那眼神中的含義無比清晰——不惜一切代價!
穆之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沉重都吸入肺腑,再化作決斷的力量。他環視屋內眾人,目光在每一張或凝重、或憂慮、或決然的臉上掃過,最終變得如同磐石般堅定。
“諸位!”穆之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揮官的威嚴,“情況危急,無需多言。明日通天峰頂,赤羽劍,我們必須拿到!這不僅僅是為了楚兄的性命,更是為了阻止那寂滅之劍落入林遠狄手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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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房間中央,燭光將他的身影拉長,投在牆壁上,如同即將出征的將軍。
“現在,分配任務!此戰凶險,需各儘其能,相互策應!”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抱著酒葫蘆、仿佛事不關己的軒轅一刀:
“軒轅前輩!明日峰頂,林遠狄,非您莫屬!唯有您的‘碎嶽’一刀,蘊含粉碎時空的意誌,方能牽製甚至抗衡他的寂滅法則!無需擊敗,隻需拖住他,讓他無暇他顧!他是奪取赤羽最大的阻礙,也是楚兄傷勢的罪魁禍首!此任最重,拜托了!”穆之對著軒轅一刀,深深一揖。
軒轅一刀渾濁的老眼抬了抬,喉嚨裡發出一聲沉悶的咕嚕,像是酒液滾動的聲音。他沒有說話,隻是抱著酒葫蘆的手緊了緊,渾濁的眼底深處,那如同熔岩般熾熱冰冷的戰意一閃而逝。他微微點了點頭。
穆之的目光轉向獨孤慕雪和陸羽柔:
“慕雪姑娘,羽柔!狄戎大薩滿巴爾虎?·舜,圖騰之力溝通天地,冰火交融,霸道絕倫!慕雪姑娘的月魄寒氣可克製其焚天之火,羽柔的移花接木與銀針奇詭,可乾擾其冰霜圖騰與召喚獸的配合!你二人聯手,務必將其拖在戰局之外!不求勝,隻求纏住!”
獨孤慕雪清冷地點了點頭,周身寒氣微凝。陸羽柔桃花眼中也收起了慣有的慵懶,變得銳利起來,指尖一枚銀針悄然滑出:“放心吧穆老大,保證讓那老薩滿跳腳!”
穆之看向氣息尚未完全恢複、但眼神依舊剛毅的楊定天和郭嘯天:
“楊兄,郭兄!神機老人金無元,機關百變,天機莫測!他的機關獸和力場極其難纏,正麵硬撼非上策!楊兄的穿雲箭,超遠距離精準打擊,可乾擾其機關布設,破壞其節奏!郭兄的撼嶽罡罩,防禦無雙,可為楊兄抵擋機關獸突襲,也可強行限製金無元的移動空間!你二人配合,遠程牽製,近身固守,務必將其限製住,不讓他有暇布置大型機關或騰出手來乾擾核心!”
楊定天緊了緊手中的驚蟄弓,眼神銳利如鷹:“交給我!他的機關獸,快不過我的箭!”郭嘯天重重頓了一下手中的撼嶽鐧,沉聲道:“隻要我站著,他彆想輕易過去!”
最後,穆之的目光落在阿月身上,帶著無比的信任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阿月!明日峰頂,所有人都在為最終目標創造機會!而真正接近赤羽,嘗試將其掌控的任務,隻有你能勝任!”穆之的聲音無比鄭重,“你的冰魄刀意雖與赤羽相克,但正因如此,你對陽炎之力的感知最為敏銳!更重要的是,你心誌堅如玄冰,不為外物所動,能最大程度抵抗四大宗師意誌威壓的衝擊,在混亂中找到那一線奪取之機!一旦赤羽解封,劍魄激蕩,你的任務就是——靠近它,感受它,嘗試掌控它!或者,至少將它帶離最危險的區域!”
阿月清麗的麵容上沒有任何波動,隻是那雙清冷的眸子中,映著燭火,仿佛有冰藍色的火焰在燃燒。她緩緩點頭,隻吐出一個字:“好。”
穆之最後看向婉兒,語氣溫和但堅定:
“婉兒,你的任務同樣重要!明日峰頂,威壓如獄,罡風如刀,凶險莫測!你無需參與戰鬥,緊跟我身邊,你的‘回春引’是所有人的保障!一旦有人受傷,尤其是楚兄若有意外,你的治療就是最後的希望!保護好自己,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支持!”
婉兒用力地點頭,小臉繃得緊緊的:“嗯!師兄!放心!我一定保護好大家!”
部署完畢,房間內陷入一種大戰前的肅殺寂靜。每個人的心頭都沉甸甸的,明日通天峰頂,將是真正的龍潭虎穴,每一步都可能踏向死亡深淵。但為了楚墨淵,為了阻止更大的災難,他們沒有退路。
窗外,紫禁山巔的夜色愈發深沉。遙遠的通天峰方向,那赤羽劍匣所在的方位,仿佛有更加灼熱的紅光在夜幕下隱隱透出,如同沉睡巨獸即將睜開的凶瞳,無聲地宣告著——
風暴,即將在黎明時分,於那絕頂之上,席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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