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的夜色,並未因醉仙樓一案告破而顯得寧靜。從戚如雪巳蛇)那裡得到的龐大信息,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穆之和阿月心頭。金雕的身份、龍主的秘密、潛龍勿用的陣法、那幅意義非凡的畫作,以及“樞”星圖上那三點如同鬼火般閃爍的幽光——這些光點代表持有百鳥令的存在,其中一點屬於金雕,另兩點則指向未知的持令者,這些都讓姑蘇城籠罩在更深的迷霧之中。
穆之並未急於行動。他深知,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貿然追蹤金雕或另外兩位持令者,都可能打草驚蛇,甚至落入陷阱。他選擇了最穩妥也最耗時的辦法:讓府衙的暗哨,結合“樞”上光點的大致方位和移動趨勢,進行外圍的、極其謹慎的布控和排查。同時,他指派心思縝密的師妹穆婉兒和機敏過人的書童王久小久),負責在重點區域進行更細致的、不引人注目的探查,試圖先摸清金雕在城中的落腳點和活動規律,同時也留意任何可能與另外兩個光點相關的蛛絲馬跡。穆婉兒擅長觀察細節和追蹤痕跡,而小久則對市井消息和人員流動異常敏銳,兩人配合相得益彰。
然而,僅僅過去了一日。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一匹快馬便帶著急促的馬蹄聲和衙役驚恐的呼喊衝進了府衙後院。
“大人!不好了!城西……城西廢棄的‘望江驛’……出事了!發現了屍體!”
穆之和阿月幾乎是同時從房中掠出。報信的衙役臉色煞白,氣喘籲籲:“是……是個男人!死狀……死狀極慘!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穆之沉聲問道,心中不祥的預感急劇放大。穆婉兒和小久也聞訊趕來,神情凝重。
“而且,那地方……那地方就在我們昨夜根據‘樞’的光點推測的,其中一個持令者可能藏匿的區域核心!而且,‘樞’上的三個光點,昨夜似乎都在那附近區域短暫彙聚過,然後……然後就隻剩下兩個了!”衙役的聲音帶著顫抖。
穆之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銳利,立刻對阿月道:“帶上‘樞’,走!婉兒,小久,跟上!注意警戒,現場可能還有危險!”
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到城西的望江驛。這座驛站曾是官道上的重要節點,但隨著新路的開辟早已廢棄多年,隻剩下斷壁殘垣,荒草叢生。此刻,破敗的大廳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幾盞臨時點燃的火把照亮了中央的景象。
一具男子的屍體仰麵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他穿著一身便於行動的深色勁裝,臉上戴著半張破損的金色鳥喙麵具——正是“酉雞”,或者說,“金雕”!
他的死狀確實令人心悸。胸前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爪痕,幾乎撕裂了半個胸膛,傷口邊緣焦黑卷曲,仿佛被高溫灼燒過。頸側則有一道極細、極深的割痕,精準地切斷了動脈,手法乾淨利落,與胸前的狂猛形成了殘忍的對比。他的眼睛圓睜著,凝固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了然?
“保護好現場!”穆之下令。阿月則立刻取出了“百鳥巢·樞”——那張星圖。果然,星圖上原本三個清晰的光點,此刻隻剩下兩個!代表金雕的那個,已經徹底熄滅、黯淡無光!
“師兄,光點……消失了。”阿月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目光緊緊鎖定在剩下的兩個光點上。
穆之蹲下身,開始仔細檢查屍體。穆婉兒也立刻上前,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儀器,掃過屍體身上的每一處細節、衣物、以及周圍散落的物品。小久則迅速繞著大廳邊緣走動,檢查門窗、牆壁、地麵,尋找任何異常痕跡或遺留物。
“傷口…胸前的爪痕蘊含灼熱勁力,霸道剛猛;頸側的切口卻陰柔鋒銳,帶著水寒之氣…截然不同的兩種力量。”穆婉兒低聲分析,秀眉緊蹙。
“大人,四周打鬥痕跡激烈,”小久快速彙報,“柱子有被巨力撞擊的裂痕,地上有深陷的腳印和滑痕,角落有被利器削斷的雜草…至少是兩位頂尖高手圍攻金雕!而且…他們離開得很從容,幾乎沒有留下指向性的線索。”
廢棄驛站內遍布著刀劍劈砍的痕跡、碎裂的磚石和被某種巨力撞斷的梁柱,印證了穆婉兒和小久的觀察,顯然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極其激烈的搏殺。金雕雖然最終不敵,但對手也絕非能輕易拿下他。
突然,穆婉兒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金雕垂落在身側的右手異樣。他的食指指尖沾滿了已經凝固發黑的血跡,而他身下那塊碎裂的石板縫隙裡,似乎有新鮮的、用血寫下的字跡!
“師兄!看這裡!”穆婉兒立刻提醒。
穆之小心翼翼地拂開碎石和塵土。兩個歪歪扭扭、力透石板,仿佛用儘最後生命刻下的血字,清晰地暴露出來:
畢完
“畢……完?”阿月念出聲,眉頭緊鎖,“畢方?……還有這個‘完’?是代號?人名?”
穆之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如同淬火的寒冰。他緩緩站起身,環視著這片血腥狼藉的戰場,聲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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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完’……好一個‘畢完’!原來如此!難怪能聯手殺了金雕這等人物!”他刻意加重了‘完’字的讀音。
穆婉兒立刻接口,語氣肯定:“畢方,火中凶鳥!那胸前焦黑的爪痕定是他的手筆!而這個‘完’…隻能是‘藍完水鳥)’!水行異禽,其刃陰寒鋒銳,正好對應頸側的致命切口!”她結合現場傷口的特征,瞬間做出了精準的判斷。
“不錯!”穆之肯定道,眼中燃燒著冰冷的怒火,“金雕臨死前,用儘最後力氣,留下了凶手的名字!是畢方和藍完水鳥)聯手殺了他!”
他蹲下身,再次審視金雕胸前那道焦黑的爪痕和頸側的細長割傷:“畢方之火,焚金裂石;藍完水鳥)之刃,斷水無痕……果然名不虛傳。金雕栽在他們手上,不冤,但也……太不是時候!”
穆之站起身,目光如電,掃過殘破的驛站,仿佛要穿透虛空,看到那兩個剛剛得手、可能尚未遠遁的凶手。他的視線又落回阿月手中的“樞”上——那剩下的兩個光點,依舊在星圖上清晰可見,如同獵食者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光。
“他們為什麼要殺金雕?”阿月問道,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瞟向“樞”上的光點,心中已有猜測。
穆之深吸一口氣,答案呼之欲出,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還能為什麼?金雕籌劃多年,一心要救龍主。畢方和藍完水鳥)……難道他們是為了清理臥底叛徒?要麼……”穆之的聲音更冷,“就是為了從金雕口中,逼問出龍主的具體位置!而昨夜,‘樞’顯示他們三個光點曾靠近……這絕非偶然!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獵殺!”
金雕的死,並非簡單的仇殺或內訌。這是一場圍繞著“龍主”這個核心展開的、百鳥巢和肖組織之間的殘酷獵殺!畢方和藍完水鳥),顯然站在了金雕的對立麵!他們的目標,是龍主!而且,他們此刻很可能還在姑蘇城內,因為“樞”上的兩個光點,依然亮著!
阿月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姑蘇城的水,何止是深?簡直是吞噬生命的無底深淵!金雕這樣的高手都隕落了,那麼,龍主的下落,以及那個神秘的“潛龍勿用”陣法,其重要性已不言而喻。而畢方和藍完水鳥)這兩個煞星,此刻就在這城中,如同“樞”上那兩點幽光般清晰又危險!他們下一個目標會是誰?是那個星圖上僅剩的另一個光點?還是……已經卷入漩渦中心的他們?
“婉兒,小久,擴大搜索範圍!重點查找畢方和藍完水鳥)可能留下的獨特痕跡——火灼、冰寒、特殊的腳印、武器碎片、或者任何不屬於金雕的物品!特彆是帶有鳥類特征的線索!”穆之下令,聲音斬釘截鐵。他低頭看著金雕那凝固著驚愕與不甘的臉龐,又看向地上那用生命寫下的“畢完”二字,最後目光死死鎖定在“樞”星圖上剩下的兩個光點上,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看來,有人比我們更著急找到龍主。而且,用的是最血腥的方式。”穆之的聲音在破敗的驛站中回蕩,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金雕死了,線索看似斷了,但真正的獵殺……現在才剛開始。畢方,藍完水鳥)……我知道你們還在城裡。”他指了指阿月手中的“樞”,“輪到我們來找你們了。龍主的下落,絕不能讓你們先得手!”
穆婉兒和小久領命,立刻投入到緊張的現場搜查中,他們的身影在廢墟中快速移動,眼神專注。廢棄的驛站內,血腥氣混合著塵埃。星圖上那兩點幽光,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預示著更猛烈的風暴即將席卷姑蘇城。而龍主的命運,在畢方與藍完水鳥)的介入下,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凶險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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