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山居的密室內,燭火搖曳。穆之、阿月、慕婉兒、櫻木雪圍坐在那張堆滿資料的書桌前,氣氛凝重而專注。桌上攤開的,正是那張蓋有織田裕二私刻公章、下令“清除暴民領袖”的親筆手令。冰冷的命令文字和那枚偽造的印鑒,如同毒蛇的獠牙,散發著致命的威脅與誘惑。
“私刻公章,調撥賑災銀,簽署屠殺令……這些足以讓他身敗名裂,鋃鐺入獄,甚至切腹謝罪!”東野稷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手指重重敲在桌麵上,“我們何時將這鐵證公之於眾?”
穆之的目光卻更加深邃,他輕輕撫過那枚偽造的印鑒,仿佛在觸摸一個巨大陰謀的冰山一角:“扳倒一個織田裕二,或許不難。但這枚印章背後牽扯的‘百鳥巢’與‘金烏’,還有他貪墨的巨款流向……才是真正的深淵。而且,”他頓了頓,看向眾人,“你們彆忘了,他當年是如何踩著無數屍骨,戴上‘京都救星’這頂桂冠的。”
“蝦夷入侵!”慕婉兒立刻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四座邊城陷落,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戰火一度燒到京都郊外……是織田裕二‘臨危受命’,‘力挽狂瀾’,最終‘擊退’強敵,才奠定了今日的地位!這‘英雄’之名,是他最大的護身符!”
“沒錯。”穆之的眼神銳利如鷹,“若我們能證明,這場讓無數人家破人亡的災難,本身就是織田裕二為了一己私利,與蝦夷人勾結上演的一場血腥交易……那才是徹底將他從神壇打入十八層地獄,連他背後的勢力也要受到巨大衝擊的終極一擊!”
一直沉默旁聽的東野軒,這位經驗豐富、常年行走於黑暗邊緣的忍者,此刻眼中突然爆發出精光。他猛地一拍大腿:“對啊!我怎麼早沒想到!京都保衛戰那會兒,我負責外圍斥候,曾多次與那些蝦夷人的先頭部隊交手,甚至潛入過他們一個臨時營地!那幾個領頭的蝦夷首領,狡猾狠辣,絕非易與之輩!他們撤退時雖顯倉促,但秩序井然,更像是……達成了某種協議後的主動退卻!”
他站起身來,在狹小的空間內踱步,回憶著當時的細節:“我記得很清楚,其中有個首領,臉上有猙獰的熊爪刺青,眼神像鷹隼一樣銳利,他腰間掛著一個用海獸皮縫製的特殊皮囊,從不離身。有一次我隱匿在暗處,看到他對著月光,從皮囊裡取出一卷似乎是獸皮的東西查看,神情非常鄭重……當時隻覺得是他們的地圖或秘寶,現在想來……”
東野軒停下腳步,眼中閃爍著獵人鎖定獵物般的光芒:“那些蝦夷人,素來有保存重要契約的傳統,尤其是與‘大人物’的!他們撤退得如此‘配合’,織田裕二這‘英雄’當得如此‘恰到好處’……他們手上,很可能留著能證明這場交易的關鍵東西!那卷獸皮……極有可能就是密信!”
“蝦夷首領……熊爪刺青……”櫻木雪閉目凝神,指尖在空中虛劃,仿佛在捕捉冥冥中的信息流,“我感應到……京都西北,靠近嵐山一帶,有強烈的、帶著海腥與血腥的怨戾之氣聚集……是蝦夷人的據點!其中一股氣息……與軒大哥描述的那個首領……很吻合!”
“嵐山!”東野稷眼中戰意升騰,“哥,我們去!把那東西‘拿’回來!”
“事不宜遲!”東野軒果斷點頭,“織田裕二現在被《鴉食》和內部可能的泄密搞得焦頭爛額,正是他防禦最可能出現疏漏的時候!稷,準備家夥,今夜行動!”
嵐山深處,蝦夷據點。
夜黑如墨,山風呼嘯,吹動著茂密的原始森林,發出如同鬼哭般的嗚咽。一處隱蔽的山坳裡,幾座用原木和獸皮搭建的粗獷房屋散落其中,中央燃著一堆巨大的篝火,幾個身材魁梧、披散著長發、臉上塗抹著油彩或帶有猙獰刺青的蝦夷戰士圍坐著,低聲交談,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焦糊味、劣質酒水的酸味,以及一種原始蠻荒的凶悍氣息。
兩道比夜色更幽暗的身影,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緊貼著陡峭的山壁陰影,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正是東野兄弟。他們穿著特製的、能完美融入山林環境的偽裝服,臉上塗抹著消除反光的泥膏,隻露出一雙精光內斂的眼睛。
“正中間那座最大的木屋,門口懸掛著巨大的熊頭骨。”東野軒用幾乎無法察覺的唇語和手勢指示,“那個熊爪刺青首領,就在裡麵。感應很強。”
“守衛交叉巡邏,間隔十五息。篝火是盲區,但門口有兩人固定哨。”東野稷迅速觀察回報。
兩人如同心意相通,同時點頭。東野軒如同壁虎般貼著濕滑的岩石向上攀爬,目標是木屋側後方一個通風的高窗。東野稷則如同融入地麵的陰影,借助幾塊嶙峋巨石的掩護,向木屋正麵的陰影處潛行,準備製造微小的動靜吸引門口守衛的瞬間注意。
時機拿捏得分毫不差。當東野稷將一顆小石子精準地彈到十幾步外的一叢灌木中,發出“沙”的一聲輕響時,門口兩名守衛的目光本能地被吸引過去,身體也微微側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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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刹那!
攀至高窗的東野軒,手中細如牛毛的鋼針精準地射斷了窗欞內側一根不起眼的獸筋卡扣。他如同靈貓般縮身鑽入,落地無聲。整個過程快得隻在守衛轉頭的瞬間完成,沒有引起任何警覺。
木屋內彌漫著濃烈的煙草味、汗味和一種奇異的草藥味。陳設粗獷簡單,獸皮鋪地,牆上掛著弓箭和骨製武器。那個臉上有著醒目熊爪刺青的蝦夷首領,正背對著門口,盤坐在一張巨大的熊皮上,對著搖曳的油燈,擦拭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骨刃。
東野軒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瞬間鎖定了目標——就在首領身後靠牆的一個簡陋神龕上!神龕供奉著一尊麵目模糊、透著原始野性的小型木雕神像。而在神像的基座下方,壓著一個不起眼的、用深褐色海獸皮縫製的扁平皮囊!正是他記憶中首領從不離身的那個!
首領似乎心有所感,擦拭骨刃的動作微微一頓。
東野軒的心跳仿佛都停滯了一瞬。他屏住呼吸,將身體機能壓製到最低,如同化作了屋內一根靜止的木樁。
首領狐疑地回頭掃視了一圈,昏暗的油燈下,隻看到自己搖曳的巨大影子投射在牆壁上。他咕噥了一句粗礪的蝦夷語,大概是罵了句什麼,又轉回頭去,繼續擦拭他的武器。
機會!東野軒動了。他的動作並非極致的快,而是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每一步落下都精準地踩在首領擦拭骨刃時發出的細微摩擦聲節奏點上,完美地掩蓋了自己的移動聲響。他如同影子般滑到神龕旁,手指輕巧如羽毛,瞬間抽走了那個壓著的海獸皮囊,同時,眼角的餘光瞥見神龕角落裡,還隨意地丟著幾枚金燦燦的小圓餅——正是扶桑貴族間流通的“小判”金幣!其中一枚的背麵,清晰地印刻著織田家族獨特的交叉雙刀家徽!
東野軒心中一震,毫不猶豫地將那枚帶著家徽的金小判也一並抄入手中。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無聲無息。他迅速退回到高窗下,再次如同鬼魅般滑了出去,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
書山居,密室。燈火通明。
海獸皮囊被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並非想象中厚厚的一卷,而是隻有兩張處理得異常堅韌、顏色泛黃的獸皮紙。紙張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扭曲怪異的符號,既不像漢字,也不像假名,更不是常見的蝦夷文字。那些符號線條粗獷,帶著一種原始的韻律感,時而如燃燒的火焰,時而如扭曲的藤蔓,時而如盤踞的毒蛇,透著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這是……蝦夷薩滿祭祀用的古神文!”櫻木雪隻看了一眼,便認了出來,異色瞳孔中流露出凝重,“非常古老,隻在一些最核心的薩滿傳承中保留,據說能與自然之靈溝通,蘊含特殊的力量。他們用這個加密……難怪如此有恃無恐,認為無人能破譯!”
她深吸一口氣,盤膝坐下,將兩張獸皮紙平鋪在麵前。雙手結出繁複的印訣,口中開始吟誦起空靈而晦澀的咒文。她的異色瞳孔光芒大盛,如同兩盞幽幽的燈火,映照著獸皮紙上那些怪異的符號。強大的靈能波動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形成肉眼可見的淡淡光暈,籠罩住那兩張獸皮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