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流影亂·一線生機_衣冠謀塚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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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流影亂·一線生機(1 / 1)

連化城錯綜複雜的暗巷,如同巨獸腐敗的腸道,在沉沉夜色中延伸。潮濕、黏膩的空氣裡彌漫著濃烈的腐朽、死亡與排泄物的惡臭,幾乎令人窒息。阿爾忒彌斯背負著昏迷的孤穆之,身形依舊如標槍般挺直,銀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陰影角落。慕婉兒則吃力地攙扶著幾乎虛脫的東野軒,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他們的前方,是那個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灰黑色鬥篷身影——“子鼠”。

子鼠的狀態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糟糕百倍。他的腳步虛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每一次踉蹌的移動,都伴隨著壓抑不住的、如同破敗風箱強行拉扯般的劇烈喘息。那喘息聲在死寂的巷子裡格外刺耳,仿佛隨時會徹底斷裂。他左手死死按著右手腕,即便如此,深色的、幾乎發黑的血跡仍不斷從鬥篷下滲出,在粗布上洇開一片片不祥的痕跡。那股縈繞在他身上的詭異氣味——混合著濃重的鐵鏽腥氣、刺鼻的劣質草藥味以及某種令人作嘔的、甜膩到發齁的異香——在狹小的空間裡變得越來越濃烈,幾乎形成實質的毒瘴。慕婉兒的心在胸腔裡狂跳,醫者的直覺讓她渾身冰冷。她太清楚了,這不是普通的傷勢惡化,這是劇毒“血鴆”徹底爆發、正瘋狂侵蝕他生命本源的可怖征兆!

“快…這邊…拐…”子鼠嘶啞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肺葉裡擠出來的,帶著瀕死的痛苦。他猛地撲向巷子儘頭一堆看似沉重雜亂、實則虛掩的破舊木桶和爛筐,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它們推開少許。木桶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響在寂靜中格外驚心。桶後,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彎腰勉強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濃鬱、混雜著陳年土腥、刺鼻黴爛和動物糞便發酵後形成的、足以熏暈人的惡臭,如同實質的拳頭般撲麵而來,嗆得慕婉兒和東野軒一陣乾嘔。

“進去!快!”子鼠喘息著厲聲催促,自己卻因用力過猛,身體猛地一晃,重重撞在潮濕冰冷的磚牆上,鬥篷下的身軀痛苦地弓起,劇烈顫抖。

沒有半分猶豫,阿爾忒彌斯銀眸一閃,當機立斷。她背著孤穆之,矯健地一矮身,率先鑽入了那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洞口,動作乾淨利落,仿佛鑽入的不是鼠穴,而是尋常門戶。慕婉兒咬著下唇,強忍著嘔吐感,用力撐起東野軒沉重的身體:“阿軒,堅持住!”兩人也緊跟著,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擠了進去。子鼠最後艱難地回頭,渾濁的目光掃過身後那條危機四伏、仿佛有無數眼睛在窺視的死寂巷子,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難以言喻的光芒——有刻骨的恨,有徹骨的絕望,或許還有一絲微弱的、對生的留戀?他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也踉蹌著鑽入洞口,反手用儘最後的力氣,將那幾個沉重的破桶爛筐拖拽回原位,勉強遮住了洞口,也隔絕了外界最後一絲微弱的光線。

洞內,瞬間陷入一片徹底的、令人心慌的漆黑。絕對的黑暗吞噬了一切,伸手不見五指。狹小的空間仿佛瞬間被壓縮,隻剩下眾人粗重、壓抑的喘息聲,以及子鼠那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痛苦的呻吟在濕冷的土壁間反複回蕩、碰撞,形成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空氣汙濁得如同凝固的泥漿,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土腥和子鼠身上散發出的致命甜膩毒氣,胸口悶得發慌。

“嚓——”

一聲輕響,伴隨著微弱的硫磺氣味。慕婉兒顫抖著,從懷中摸出貼身珍藏的一小截火折子,用力吹亮。豆大的、橘黃色火苗頑強地跳躍起來,頑強地驅散了小範圍令人窒息的黑暗。搖曳不定的火光,如同瀕死者的心跳,勉強照亮了周圍逼仄的環境。

這是一條狹窄、低矮得令人直不起腰的土道,四壁是濕滑、泛著幽暗水光的黏土,坑窪不平的地麵布滿了渾濁的、散發著惡臭的積水。通道彎彎曲曲,向未知的黑暗深處延伸,如同通往地獄的咽喉。火光所及之處,能看到潮濕的土壁上爬滿了詭異的、蒼白根須般的菌絲。

“這…這就是連化城地下的‘地耗子’路?”東野軒背靠著冰冷的土壁,大口喘著粗氣,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環視著這如同巨大鼠穴般的肮臟通道,眼中既有對眼前環境的震驚,也有一絲絕境逢生的渺茫希望。

子鼠整個人癱倒在冰冷泥濘的地上,鬥篷散開一角,露出他因劇痛而扭曲的麵容和那青紫發黑、腫脹得不成樣子的右手腕。他蜷縮著身體,像一隻被踩爛的蟲子,痛苦地抽搐著,從喉嚨深處擠出嘶啞破碎的聲音:“…連化城…地下…四通八達…影衛…一時半刻…找不到…快…快走…他們…很快…會循著血跡…搜過來…”話未說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暗紅色、帶著詭異粘稠感的血沫從他捂嘴的指縫中瘋狂湧出,“噗嗤”一聲濺落在渾濁的泥水裡,迅速暈開,如同地獄之花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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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不行了!毒入心脈了!”慕婉兒失聲驚呼,醫者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恐懼和環境的汙穢。她不顧一切地衝到子鼠身邊,試圖去查看他手腕的傷勢,“讓我看看!”

“彆…碰我!”子鼠如同被烙鐵燙到,猛地一縮,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瀕死野獸般的恐懼和凶狠的警告,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毒…‘血鴆’…見血…封喉…沾之…必死!”

“‘血鴆’?!”慕婉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倒吸一口涼氣,本就因煙熏火燎而顯得狼狽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聲音都變了調,“混合了‘腐心草’、‘赤鏈蛇毒’還有…還有‘鴆羽’熬煉的絕命劇毒?!這…這是宮廷秘傳的殺人毒!幾乎無解!你怎麼會中這種毒?!”火光下,子鼠手腕繃帶縫隙間露出的那詭異的、如同蛛網般蔓延的青紫色紋路,此刻在她眼中變得無比清晰——這正是“血鴆”侵蝕血脈、斷絕生機的典型死兆!

阿爾忒彌斯小心地將背上的孤穆之放下,讓他靠坐在相對乾燥些的土壁凹陷處。冰冷的土壁刺激下,孤穆之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竟恢複了一絲模糊的意識。他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越過搖曳的火光,投向地上痛苦抽搐的子鼠,那雙因化功散而黯淡的眸子裡,充滿了巨大的疑惑和難以言喻的複雜。這個神秘莫測、立場曖昧的頂級殺手,為何在自身難保的絕境下還要拚死救他們?又為何身中如此罕見、如此惡毒的宮廷劇毒?

“…為…為什麼…”孤穆之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卻帶著一種穿透迷霧的清晰力量,直指核心,“…幫…我們?”每一個字都耗費著他巨大的力氣。

子鼠的喘息聲驟然一頓,鬥篷陰影下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似乎更加僵硬。他沉默了,狹小的空間裡隻剩下他破風箱般的呼吸和火折子燃燒的細微劈啪聲。幾秒鐘的死寂,漫長得如同幾個時辰。他似乎在積蓄著最後的力量,又像是在進行著某種激烈的內心掙紮。最終,那嘶啞的、飽含著無儘恨意和絕望的聲音,如同地獄刮來的陰風,再次響起:

“…王景明…司影…大都督…他…他騙了我們所有人…”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咬碎再吐出來,帶著血淋淋的控訴,“…他許諾…給…給我們…雪洗沉冤…光複故國…結果…隻是…把我們…當作…送死的…炮灰…用完即棄的…棋子…”

他的身體因極致的痛苦和滔天的憤怒而劇烈痙攣,手指深深摳進冰冷的泥地裡:“…鎖龍關…陳將軍…他…他不是…通敵叛國…是王景明…奉…嚴崇老賊之命…一手…一手構陷!他…他才是…真正的…叛徒!竊國的…惡魔!…我的兄弟…我所有的…手足…都…都死在了…寧古塔…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他…他還要…趕儘殺絕…滅我的口…這‘血鴆’…就是他…派人…下的!…好狠…好毒…”

子鼠用生命發出的控訴,如同九霄驚雷,在這狹窄、肮臟的鼠道中轟然炸響!雖然孤穆之他們早已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王景明的真實身份和驚天陰謀,但此刻,這番血淚交織的控訴從一個瀕死的、曾經是影密衛核心殺手的人口中直接吼出,那份衝擊力,那份帶著生命最後火焰的絕望呐喊,依舊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這就是鐵證!一個來自地獄的證詞!

“我…我拚死逃出來…想…想找到他…報仇…但…毒發了…”子鼠的聲音如同風中殘燭,迅速黯淡下去,眼神也開始渙散,生命之火正在急速熄滅,“…看到…你們…被圍殺…王景明…也…也要殺你們…敵人的敵人…所以…”他的意思再直白不過——在生命的儘頭,幫他們一把,是出於對王景明那焚儘五湖四海之水也洗刷不儘的共同仇恨,是臨死前給那個惡魔添堵的本能,是絕望中抓住的一根扭曲的稻草。

慕婉兒看著子鼠迅速衰敗下去的氣息和那痛苦到極致的模樣,醫者仁心與對王景明滔天罪行的恨意在她胸中激烈交戰。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顧子鼠先前的警告,迅速從隨身的鹿皮針囊中抽出幾根細如牛毛、寒光閃閃的銀針。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恐懼和環境的惡臭,眼神瞬間變得專注而銳利,如同最精準的尺子。出手如電!

“噗!噗!噗!”

銀光連閃,三根長針精準無比地刺入子鼠心口膻中、頸側人迎、以及手腕內關三處生死大穴!針尾兀自輕顫。

“呃啊——!”子鼠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間凍結,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眼珠幾乎要凸出來。

“閉嘴!封脈截流!延緩毒素攻心!不想現在就死就給我忍著!”慕婉兒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厲,仿佛換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柔弱的師妹,而是一位在生死線上搏殺的醫道聖手。銀針入體,強大的截脈之力暫時阻斷了部分毒素隨血脈奔湧的速度。子鼠那劇烈的、如同篩糠般的顫抖似乎真的減輕了一絲絲,但他整張臉卻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敗,嘴唇徹底變成了烏紫色,如同覆蓋了一層冰冷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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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用的…‘血鴆’…無解…”子鼠絕望地喘息著,眼神空洞地望著低矮的、布滿水珠的洞頂,仿佛看到了死神冰冷的鐮刀。

“未必!”慕婉兒緊盯著他,聲音斬釘截鐵,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告訴我!王景明給你的‘化功散’解藥在哪裡?或者配方!‘血鴆’雖毒,霸道絕倫,但‘化功散’的核心成分‘千機醉’藥性至陰至柔,恰好能中和‘血鴆’那焚心蝕骨的至陽至烈之毒!哪怕隻是部分中和!若能找到‘化功散’的解藥,或者直接找到其主藥‘七心海棠’,再配合我的‘逆命三針’,或許…或許能為你爭得一線生機!同時也能救我師兄!”她猛地指向靠在土壁邊、氣息微弱的孤穆之。

“七心海棠”四個字,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驚電,瞬間劈中了子鼠瀕死的意識!求生是刻在生命最底層的本能!他那渙散的眼神猛地聚焦了一下,爆發出最後一絲驚人的光亮!“…解藥…王景明…老狐狸…怎麼會…給我真的…配方…更…更不可能…”他急促地喘息著,仿佛溺水者在拚命抓取最後一根浮木,渾濁的腦子在劇痛和求生的欲望中瘋狂運轉,挖掘著記憶深處每一個角落,“…但…‘七心海棠’…我…我好像在…在連化城…‘鬼市’…‘毒閻羅’的…攤子上…見過…他…他有…有門路…搞到…各種…禁藥…稀罕物…”

鬼市!毒閻羅!七心海棠!

這幾個詞,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瞬間在這絕境之地激起了希望的漣漪!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鬼市在哪?毒閻羅長什麼樣?如何找到他?”阿爾忒彌斯立刻追問,聲音如同冰珠落盤,清晰而急促。她銀色的眼眸在搖曳的火光下熠熠生輝,仿佛兩盞穿透黑暗的寒燈。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是連接生與死之間那根細若遊絲的橋梁!

“…子時…城隍廟…後殿…斷成兩截的…石碑下…有…入口…”子鼠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微弱,仿佛隨時會斷線,“…毒閻羅…總…總戴…一個…青麵獠牙…的…木麵具…從不…以真麵目…示人…他的…攤子…常年…擺在…最裡麵…靠近‘還魂草’…劉老鬼的…旁邊…”他的話語破碎不堪,耗儘了他最後一點精力。說完,頭一歪,徹底癱軟下去,隻剩下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吊著一口氣。

線索有了!通往“鬼市”的路徑,找到“毒閻羅”的方法!這黑暗中透出的一線生機,讓慕婉兒和東野軒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然而,冰冷的現實如同兜頭澆下的冰水——子鼠命懸一線,隨時會咽氣;孤穆之深度昏迷,化功散之毒仍在肆虐;東野軒重傷在身,戰力十不存一;而外麵,影密衛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隨時可能破門而入!

就在這希望與絕望交織、緊張得令人心臟停跳的瞬間!

“噗通!嘩啦——!”

洞口外,清晰地傳來重物被粗暴挪開、摔落在地的聲音!緊接著,是刻意壓低的、卻充滿了殺伐之氣的呼喝和雜亂的腳步聲,如同死神的鼓點,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頭兒!血跡!到這裡徹底沒了!”

“…媽的,肯定就藏在這附近!給老子一寸寸搜!那個破桶後麵!快!把那些破爛玩意兒都搬開!”

“…發現洞口了!在這邊!”

影密衛的追兵,終究還是循著子鼠一路滴落的、那致命的“血鴆”之血,如同最凶殘的獵犬,精準地追蹤到了他們藏身的洞口!

冰冷的、濃稠如實質的死亡氣息,瞬間扼住了狹小鼠道內所有人的喉嚨!前路是未知的黑暗與渺茫的希望,後路是索命的追兵與冰冷的刀鋒,傷者累累,生機如同風中殘燭!

阿爾忒彌斯瞬間擋在了洞口方向,背對著眾人,纖細的身影在搖曳的火光下投出巨大的陰影。她手中不知何時已握住了那把狹長、冰冷的銀色短刃,刃鋒在微光下流轉著致命的寒芒。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如同鎖定獵物的夜梟,低沉的、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準備突圍。孤穆之需要清醒。婉兒,護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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