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懸浮於幽暗天幕之下,素白長裙如同死亡本身投下的蒼白印記。那雙純粹的幽紫眼眸,如同兩口通往虛無的深淵漩渦,漠然地掃過下方因她一劍而陷入短暫、真空般死寂的戰場。那道橫亙在峒川城牆上的、邊緣光滑如鏡、散發著幽幽碧芒的巨大缺口,如同大地被神靈用橡皮擦抹去的一道筆觸,無聲地嘲笑著凡塵的脆弱與徒勞的防禦。
她手中的碧落長劍斜指染血的大地,劍身流淌的幽光深邃內斂,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線與希望。劍尖處,一朵虛幻、幽冷、邊緣無聲燃燒著妖異幽紫色火焰的“青蓮”緩緩旋轉、綻放。這並非實體,而是由最純粹、最凝練的死亡劍氣法則凝聚而成的具象!蓮瓣舒展,每一片都薄如空間裂痕卻又鋒銳無匹,其上流淌著斬斷因果、湮滅生機的絕對銳意。青蓮的每一次旋轉,都帶起細微卻足以切割靈魂的空間漣漪,發出無聲的法則尖嘯。
阿爾忒彌斯阿月)銀發在因法則碰撞而狂暴的氣流中狂舞如瀑,剔透的銀瞳如同兩顆凍結的星辰,死死鎖定那懸浮的死神。她周身彌漫的極寒氣息濃鬱到近乎實質,腳下厚達數尺的幽藍玄冰如同活體的寒冰領域,發出“哢哢”的細密凍結聲,不斷向外蔓延、加厚,將所觸及的一切瞬間冰封!她手中的穆月橫刀,刀身冰藍神光流轉,光芒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凝練,仿佛握著一截凝固的星河核心!一股凍結時空、寂滅萬物、足以讓恒星熄滅的恐怖刀意,如同在深淵儘頭蘇醒的遠古冰龍,在她周身瘋狂凝聚、壓縮、蓄勢待發!空氣在她周圍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空間仿佛被凍結的巨手捏得變形、龜裂!
鬼母幽紫的眼眸毫無波瀾,仿佛阿爾忒彌斯那足以凍結靈魂本源的刀意,隻是掠過深淵的一縷微不足道的寒風。她隻是淡漠地抬起了碧落長劍。
劍尖微不可察地一顫,那朵旋轉的幽焰青蓮驟然加速至超越視覺的極限!
嗡——!
一道凝練如液態幽碧水晶、純粹到極致的劍氣,無聲無息地從碧落劍尖激射而出!劍氣初始纖細如發,卻在離劍的瞬間,迎風暴漲!劍氣所經軌跡,無數朵虛幻的幽焰青蓮憑空綻放、旋轉、又在刹那間無聲湮滅!每一朵青蓮的湮滅,都並非消散,而是將自身蘊含的、斬滅“存在”的死亡法則徹底獻祭,融入那道主劍氣之中!讓那道劍氣變得更加凝練、更加銳利、更加……不可違逆!仿佛死亡的法則本身化作了審判之刃!
劍氣所過之處,空間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如同世界薄膜被無形利刃緩緩割裂的“嗤——啦——”聲!空氣被瞬間抽離、湮滅,形成一條真空的死亡路徑!一股斬斷存在、湮滅生機的死寂劍意,如同滅世的寒潮,無聲無息卻又無可阻擋地再次席卷了整個戰場!這是對“物質”和“生命”本身的終極否定!
阿爾忒彌斯剔透的銀瞳中冰藍神光驟然爆射!她不再閃避!麵對這鎖定靈魂、避無可避、直指存在根本的法則之劍,唯有——以絕對寒冰,硬撼絕對湮滅!
“寂滅·冰魄歸墟!”
她清冷的聲音如同宇宙終焉的宣判,手中穆月刀悍然斬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刀光!隻有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由絕對零度法則本身構成的冰藍“線”,從刀尖延伸而出!這“線”所過之處,萬物停滯!光線凝固!聲音消失!時間流被凍結!連那洶湧而來的、湮滅一切的死亡劍意,在這道冰藍細線麵前,都出現了明顯的遲滯與法則層麵的對抗!
冰藍的“凍結之線”無聲無息地撞上了那道撕裂“存在”的幽碧劍氣!
轟——嗡——!!!
這一次,不再是無聲的湮滅!
冰藍的絕對凍結法則與幽碧的絕對湮滅法則!兩種觸及世界本源的至高力量,在碰撞的中心點轟然爆發、激烈對耗!
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隻有一種令人靈魂崩解、讓天地失聲的詭異法則嗡鳴與空間撕裂的尖嘯!碰撞的核心,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劇烈扭曲、塌陷!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瘋狂旋轉的微型混沌漩渦!漩渦之中,冰藍色的絕對寒冰法則碎片與幽碧色的湮滅死亡法則碎片瘋狂絞殺、湮滅!恐怖的衝擊波不再是氣浪,而是混合著法則碎片的毀滅漣漪,瞬間擴散開來!
衝擊波所及之處,地麵瞬間被凍結成深達丈許的幽藍玄冰,緊接著又被無形的湮滅劍氣如同砂紙般磨成最細微的、閃爍著危險光芒的法則塵埃!靠近的士兵,無論身披重甲還是布衣,瞬間化為栩栩如生的冰雕,又在下一瞬被劍氣餘波無聲地分解、氣化,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高坡上嶙峋的怪石如同被投入粉碎機般化為齏粉!
阿爾忒彌斯和鬼母的身影同時被這股恐怖的法則反衝力震得向後倒飛!阿爾忒彌斯周身冰藍光芒劇烈閃爍明滅,銀發狂舞如銀蛇,穆月刀發出一陣陣如同遠古冰龍低吼般的嗡鳴!鬼母幽紫的眼眸依舊冰冷死寂,碧落長劍輕顫,劍尖那朵青蓮虛影瞬間黯淡又複熾盛,明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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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師之戰,已臻化境!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在重塑地水火風!
下方戰場,那短暫的、因神跡或神罰)而生的死寂被徹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瘋狂、更加血腥的煉獄!
“鬼母神威!殺光他們!”
“堵住缺口!用身體堵!不能退!身後是峒川!是家!”
“為了死去的兄弟!殺啊——!”
苗侗大軍在鬼母那毀天滅地的第二劍儘管被擋下餘威)刺激下,徹底陷入了歇斯底裡的狂熱!他們如同掙脫了最後枷鎖的嗜血凶獸,發出非人的嚎叫,赤紅著雙眼,不顧一切地湧向城牆那道巨大的、光滑的死亡入口!缺口處,嶽擎蒼率領的、如同傷痕累累巨獸般的鐵甲重騎和步卒方陣,爆發出最後的怒吼,如同磐石般死死抵住!巨大的包鐵盾牆在瘋狂的衝擊下劇烈顫抖、變形!丈八長矛如同鋼鐵荊棘林,每一次捅刺都帶起大蓬血雨!刀光閃爍,殘肢斷臂橫飛!雙方在狹窄的缺口處展開了最原始、最慘烈的血肉絞殺!屍體如同被收割的稻草般層層倒下,粘稠的鮮血瞬間浸透了每一寸土地,彙聚成令人作嘔的血泊,又被無數雙腳踏成猩紅的泥漿!濃烈的血腥味和內臟破裂的惡臭衝天而起!
東野軒與詭雷的搏殺也進入了最凶險、最慘烈的階段!詭雷身形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幻術毒霧層出不窮,致命的毒針如同附骨之疽從最刁鑽的角度射出!東野軒則如同燃燒生命本源的狂戰神,雙目赤紅如血,刀法狂暴絕倫,以無匹的剛猛意誌強行撕裂重重幻境,刀刀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劈向詭雷的真身!兩人身影在混亂的戰場上高速移動、碰撞,所過之處,刀氣縱橫撕裂大地,毒霧彌漫腐蝕生機,形成一片生人勿近的死亡領域!
穆之矗立在城樓高處,臉色凝重如萬載寒鐵。他一邊嘶聲力竭地指揮著城上守軍向下傾瀉著最後的箭雨、滾木礌石,試圖延緩那如同潮水般湧向缺口的敵人,一邊死死盯著空中那兩道如同創世神魔般交鋒的身影!鬼母的力量深不可測,阿爾忒彌斯能否抵擋?那道如同地獄之門的缺口,在如此狂暴的衝擊下,還能支撐多久?峒川城……危如累卵!
就在這時!
一道纖細、踉蹌、卻帶著一種絕望決絕的身影,猛地衝下了混亂的城樓階梯,不顧一切地衝向那吞噬生命的血肉磨盤——城牆缺口的方向!
是淵彩!
她左肩的箭傷因劇烈的跑動而徹底崩裂,殷紅的鮮血早已浸透了包紮的粗布,順著她纖細的手臂不斷滴落,在她身後拖出一道斷斷續續、刺目的血線!劇痛讓她小臉煞白如紙,冷汗浸透了額發,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但她眼中燃燒著的,卻是一種超越了肉體痛苦的、近乎殉道般的決絕!她看著空中父親蠱王)那在狂喜中扭曲的身影,看著鬼母那如同滅世魔神般的冰冷姿態,看著缺口處堆積如山的、熟悉或陌生的族人屍體,看著那些在血泊泥濘中依舊瘋狂廝殺的赤紅雙眼……
“停下!阿爹!快停下啊!看看你做了什麼!”她心中發出泣血的呐喊,淚水混合著汗水、血水滑落,在她蒼白的小臉上留下渾濁的痕跡。她不知道渺小的自己能做什麼,她隻知道,她必須站出來!哪怕她的聲音會被戰場的轟鳴淹沒,哪怕她的身軀會被刀劍絞碎!她要用她的存在,她的血,去喚醒那被野心和瘋狂蒙蔽的……父親的心!
她跌跌撞撞,如同狂風暴雨中一片飄零的落葉,衝入了那片由鋼鐵、血肉和死亡構成的絞肉機邊緣!嬌小的身影在瘋狂廝殺、如同巨人般碰撞的人潮中顯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卻又帶著一種撼人心魄的、飛蛾撲火般的悲壯!
“淵彩姑娘!回來!”婉兒在城樓上看到這一幕,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淚水奪眶而出!
穆之也看到了那道衝向死亡地帶的身影,瞳孔驟然收縮如針!但他被指揮的重擔和空中的神魔之戰死死釘在原地,分身乏術!
“攔住她!快!”穆之對著身邊最近的親衛厲聲嘶吼!聲音卻瞬間被震天的喊殺聲吞沒!
淵彩已經衝到了缺口附近!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內臟的惡臭、震耳欲聾的咆哮和瀕死的慘嚎如同實質的牆壁衝擊著她的感官!她看著眼前這如同地獄繪卷般的景象,看著那些在狂熱中迷失、揮舞屠刀衝向缺口的族人,看著嶽家軍士兵眼中那冰冷的殺意和疲憊的絕望……
她猛地停下踉蹌的腳步,站在一片被鮮血浸透、相對空曠的泥濘之中。用儘全身殘存的氣力,甚至不顧崩裂的傷口噴湧的鮮血,對著高坡上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發出了穿透靈魂、飽含無儘悲愴與絕望的哭喊:
“阿爹——!!!收手吧——!!!你看看他們!看看死去的族人啊!!!這流淌的血,堆積的屍骨……這不是你許諾的神話!這是……浩劫!是毀滅啊——!!!”
少女淒厲到變調的哭喊,如同杜鵑啼血,帶著撕裂靈魂的力量,穿透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兵刃碰撞聲、能量的轟鳴聲,如同一支無形的利箭,精準無比地射入了高坡之上,蠱王淵離的耳中,更仿佛直接刺入了他的靈魂深處!
淵離麵具下那兩點瘋狂跳動的幽綠磷火,在聽到這聲哭喊的刹那,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猛地一滯!那高舉進攻的手臂,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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