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縣縣衙深處,刑訊房內。空氣凝滯得如同鉛塊,濃重的血腥氣、汗臭與絕望的恐懼氣息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火把在牆壁鐵環上劈啪作響,跳躍的火光將牆上掛著的冰冷刑具投射出猙獰扭曲的陰影。
在都察院緹騎的鐵腕手段和如山鐵證麵前,王富貴和張明這兩個嘍囉的心理防線如同被洪水衝垮的堤壩,瞬間崩潰。他們涕淚橫流,渾身抖如篩糠,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將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
“大人饒命!青天大老爺饒命啊!小的…小的全招!一個字都不敢隱瞞!”王富貴哭嚎著,江南口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肥碩的身軀癱軟在地,“是…是三爺!李三!他…他是主謀!是他帶著我們乾的!他…他以前是金不煥少爺最信任的貼身護衛!金少爺…被砍頭後…他就…就投靠了…投靠了…”
“投靠了誰?!”林遠猛地一拍桌案,厲聲斷喝,聲音在狹小的刑訊房內炸響!
“是…是吏部金老爺…金庸群!”張明搶著回答,臉上那道疤因肌肉抽搐而扭曲變形,眼中充滿了對林遠和穆之的恐懼,“還…還有刑部的關老爺…關建辭!關老爺!都是他們指使的!”
“金庸群?!關建辭?!”穆之眼中寒芒驟然爆射!如同兩道冰冷的閃電劃破黑暗!吏部左侍郎金庸群!刑部右侍郎關建辭!這兩人,一個是金不煥的生父,一個是手握刑獄大權的重臣!竟敢如此膽大包天!劫法場!偷天換日?!
“說!詳細交代!若有半句虛言,立斃當場!”穆之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帶著刺骨的殺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壓!
“是…是…”王富貴哆嗦著,聲音帶著哭腔,“金少爺…被判斬立決後…金老爺和關老爺…就…就密謀…要救他!他們…他們花重金買通了刑部死牢的獄卒頭目…還有…監斬官身邊的親隨…在行刑前一夜…用…用一個判了死刑、跟金少爺身材、臉型都差不多的死囚…找高手易容成金少爺的樣子…在牢裡…給…給調包了!真的金少爺…被…被偷偷運出了死牢!藏在了關老爺在城郊的一處秘密莊子裡!”
“然後…然後關老爺…利用職權…給我們…辦了新的身份文牒…就是…張明、王富貴、李三…讓我們…護送金少爺…離開京城…去…去關外避風頭…”張明補充道,眼中充滿恐懼,“我們…我們本來…一路都好好的…躲躲藏藏…到了宣縣…想…想等風聲過了再走…可…可那天…路過柳溪村…”
王富貴臉上肥肉顫抖,帶著一絲後怕和難以掩飾的猥瑣:“金少爺…在莊子裡關久了…憋壞了…那天…在村口…看見…看見那個叫秀兒的丫頭…長得…長得水靈…他…他一時…一時沒忍住…就…就讓我們…把丫頭拖進樹林…給…給辦了…我們…我們也沒想到…那丫頭…那麼烈性…後來…後來竟然跳河了…”他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心虛。
“金不煥現在何處?!”穆之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帶著刺骨的寒意!
“在…在…”王富貴和張明對視一眼,眼中充滿了對李三和金不煥的恐懼,更充滿了對眼前這位鐵麵禦史的畏懼,“在…在城西…亂葬崗…那個…那個盜洞裡…我們…我們分開藏的…李三…帶我們引開追兵…金少爺…藏在…藏在另一個…更隱蔽的…古墓裡…入口…入口就在…就在那塌墳東北角…五十步外…一棵…一棵歪脖子老槐樹底下…被…被藤蔓蓋著…”
“帶路!”穆之霍然起身!袍袖帶風!眼中殺意如同實質!
古墓擒凶·金魅終伏
在張明的指引下,緹騎們如同無聲的潮水,迅速包圍了亂葬崗深處,一座被瘋長藤蔓和半人高荒草掩蓋得嚴嚴實實的古墓入口。入口極其隱蔽,若非有人指引,絕難發現。
“金不煥!出來!你已無路可逃!”林遠揚聲厲喝!聲音在空曠死寂的亂葬崗上激起陣陣回音,帶著冰冷的穿透力!
墓穴內一片死寂,隻有風聲嗚咽。
“撞開!”穆之冷聲下令,眼神銳利如鷹隼!
幾名身強力壯的緹騎手持鐵錘、撬棍,合力猛擊那扇厚重的、布滿青苔的石門!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石門應聲碎裂!一股濃烈刺鼻的黴味、塵土味混合著藥味、酒氣撲麵而來!
火把的光芒瞬間湧入!照亮了墓室!隻見墓室一角,一個衣衫淩亂、麵色蒼白浮腫、眼神驚恐渙散如同驚弓之鳥的年輕人,正蜷縮在鋪著肮臟乾草的石台上!他手中死死攥著一個半空的酒壺,渾身散發著濃烈的劣質酒氣和…金瘡藥、檀香麝香的混合氣味!那張臉…儘管憔悴不堪,卻赫然是——金不煥!
“金不煥!”穆之目光如電,瞬間鎖定目標!聲音如同宣判!
金不煥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巨響和那聲如同索命符般的厲喝嚇得魂飛魄散!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石台上彈起!抓起手邊的酒壺就狠狠砸了過來!同時轉身就想往墓穴深處那未知的黑暗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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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穆之厲喝!
林遠如猛虎下山!身形暴起!一腳精準地踹飛砸來的酒壺!鐵鉗般的大手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抓住金不煥的後頸!將他如同小雞般拎起,然後狠狠摜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
“砰!”
“呃啊——!”金不煥發出一聲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