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行裡最基本的規矩,古玩買賣全憑個人眼力,掌櫃的也好,夥計也好,都不會像賣普通商品那樣主動介紹,所以那兩個便衣在鋪子裡轉悠,我們也都沒搭腔,全都淡定自若的忙著手裡的活兒。
兩個便衣隻是看,全程也沒有上手一件,繞著幾個博古架轉悠了兩圈兒後,身材微胖的便衣才又來到櫃台前,給二叔遞了根煙,帶著閒談隨口問了一句:“老板,聽你的語氣,不像本地人啊?”
二叔剛才一開口就帶著明顯的粗啞煙嗓,身上還帶著一股煙油味,麵對胖便衣遞來的煙,也不方便拒絕,就嗬嗬笑著接了過去,點頭應聲道:“我們老家是長沙的,過來混口飯吃,初來乍到還不到兩個月,前陣子家裡老娘過世,又回去了一個多月……”
二叔之前也沒少跟公安打交道,所以表現的非常自然,回答的更是滴水不漏。
“哦?”
胖便衣聽二叔老家是長沙的,頓時表示驚奇的“哦”了一聲,旋即又拿出火柴“呲拉”一聲劃出火焰,主動遞到了二叔麵前。
二叔趕忙把身子往前探,雙手捂著把嘴裡的煙點上。
胖便衣又給自己點上,再嫻熟的甩了甩手,深深的抽了一口,吞雲吐霧的看著二叔特意壓低聲音問道:“我聽說你們長沙的土夫子特彆厲害,你們那邊應該好東西不少吧,怎麼想著來這邊做買賣?我們這邊最近可不行咯,北邙山那屁大點兒的地方,都他娘的快被挖成篩子了!這兩年都沒出過啥好東西……”
說著話,胖便衣又特意在二叔身上打量了一眼。
他這一眼的打量,也讓我的跟著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因為他們公安接觸的盜墓賊多,而我們乾這行的,身上都會帶著‘土腥味兒’,我肯定怕他能直接看出來。
我說的這個‘土腥味兒’並不是單純指味道,而是盜墓賊身上都會有的‘特征’,比如盜墓賊的一些職業習慣,包括常年拿洛陽鏟,虎口磨出的老繭,這些統一都叫做盜墓賊身上的‘土腥味兒’!
雖然我們幾個人身上的‘土腥味兒’不算重,但主要還是看這兩個便衣的業務能力。
在當下的嚴打之風下,就算不能確定,隻是被懷疑上,我們也絕對不好過。
好在二叔還算城府夠深,有著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鎮定,任憑兩個便衣在身上打量,對於他們的這個試探,也是抽著煙輕鬆應答道:“我們長沙那邊的土夫子確實不少,但我們乾的都是正道兒買賣,手上也都敞亮貨……”
二叔的從容應對,讓兩個便衣眉頭微微一挑,像是有點摸不出虛實。
胖便衣又抽著煙笑道:“什麼敞亮不敞亮,能賺到錢才算是敞亮!老板,你們是長沙過來的,老唐家的東西應該不少吧?我們是專跑這條線的,隻要有好東西,尤其是陶俑類的,價錢絕對不是問題!”
老唐家的東西就是唐代明器,這兩個便衣雖然說的是黑話,但這打探之意,未免也太過於直接和明顯了。
二叔聽後,也同樣抽著煙直白的搖頭道:“老板,你說的是老唐家的陶俑,指的是唐三彩吧?那玩意兒可是明器!我們小店買賣,可從來都不碰那個東西!”
兩個便衣說的直接,二叔也不裝糊塗,這叫‘真誠換真誠’,要是裝糊塗,反而會更加引起懷疑。
看二叔抽著煙直搖頭,兩個便衣又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半秒鐘,旋即胖便衣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二叔,笑道:“老板,這是我們的名片,要是你有貨,或者有貨源,都可以打電話給我,不用你過手,拉纖兒費也少不了!”
“行……行……”二叔趕緊雙手把名片接了過去,還沒再說話,二人就已經轉身離開了鋪子。
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二叔這才猛地鬆了口氣,如釋重負的伸手擦了擦額頭。
我瞥眼看了看二叔手裡的那張名片,上麵寫著“博古文玩社,劉武”下麵還有一串電話號碼,沒有具體的地址,背麵寫著收售各種金石玉器文玩。
等二人徹底走遠後,孫反帝才湊過來,臉上帶著幾分戲謔的冷笑,小聲嘀咕道:“操了個,剛才嚇老子一跳,原來這是倆棒槌,人都不認識,上來遞根煙就想找我們打聽唐三彩,真以為學幾句黑話,穿個便衣就能出來暗訪了?這是在把我們當傻子啊?”
二叔則狠狠的瞥了孫反帝一眼,臉色陰沉的怒道:“你懂個屁,他們倆是高手,嬲他娘的,差點就露餡兒了!”
孫反帝詫異的眉頭一挑:“高……手?”
我在旁邊沒吭聲,但已經看出來了,剛才說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尤其是那個胖便衣,看似笨拙的套話,其實是一個非常危險,且簡單粗暴的心理測試戰術,先是遞根煙,然後簡單粗暴的挑明唐墓、陶俑這些帶有刺激性的關鍵詞。
但凡二叔聽後,有任何異常的微表情,或者是呼吸的節奏和抽煙的動作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和停滯,都會被捕捉到。
尤其是最先遞給二叔的那根煙,幾乎就相當於是一個‘測謊儀’,人在稍微有不自然的心理情緒,都會在抽煙時表現出來。
這也是他們公安審訊的偵查中慣用的高效手段。
就簡單的拿我來說,在抽煙的過程中,突然聽到“唐墓、陶俑”這些關鍵詞,我能勉強從容應答,但真的不保證,嘴裡抽的一口煙,會在情緒波動下,是嘴裡冒煙還是鼻孔裡冒煙,又或者會被嗆一嗓子……
我又看了看兩個便衣消失的背影,低聲問二叔:“叔,他們這麼走了,是不是表示排除對咱們的懷疑了?”
二叔狠狠地戳滅手中的煙頭,臉色仍舊格外凝重難看的咬牙道:“不好說,當地的公安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有手段,就算我們能糊弄過去,刑爺那邊也不好說!”
說完話,二叔又拿著大哥大,按了一通號碼,這個電話是給邢黑狗打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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