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後,全家開始各忙各的。大年跟著張誠去羊圈喂羊,大姐恬恬和二姐欣欣跟著邵秀秀去趕大集買年貨了。
臨走欣欣還跟夕夕說要給她買她最愛的牛軋糖。
夕夕跟奶奶在家,順便給許哲遠針灸按摩。
許哲遠趴在棉麻墊布上,衣服整齊疊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後背肌肉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像片被風吹過的麥田。
"放鬆。"奶奶蒼老的手指按上他第七頸椎,觸到那塊微微凸起的骨頭時,許哲遠條件反射地繃緊了肩胛。夕夕正用酒精燈給銀針消毒,見狀輕輕戳了下他腰眼:"比著艦還緊張?"
"這個針..."話沒說完,奶奶的銀針已經精準刺入大椎穴,他倒吸一口氣,手指無意識攥緊了墊布邊緣。
夕夕跪坐在榻邊,指尖沾著藥油沿他脊柱兩側緩緩下推。那些錯位的骨節在她手下像待修的精密儀器,每一處凸起都熟悉得令人心疼。
"岡上肌比半年前更硬了。"她拇指壓上他右肩,觸到那塊鈣化組織時皺起眉,"你是不是又..."
"訓練大綱調整了。"許哲遠試圖轉頭解釋,被奶奶一針定在風池穴上。老人家用艾條炙著針尾,青煙繚繞中飄來一句:"你們領導是覺得飛行員都練過鐵布衫?"
大年突然從門縫探進腦袋:"許哥!紮成刺蝟啦!"手裡還舉著個用樹枝和牙簽做的拙劣模型。夕夕抓起艾絨團丟過去,男孩尖叫著逃開。
許哲遠低笑時背部肌肉的顫動傳導到銀針上,奶奶眼疾手快按住針柄:"彆動!"
藥油漸漸滲入肌理,夕夕的掌心貼著他脊椎緩緩上行。這能最大限度鬆解飛行員特有的肌筋膜粘連。許哲遠突然悶哼一聲,她立刻放輕力道:"這裡疼?"
"...上次彈射訓練。"他輕描淡寫,但夕夕的指尖已經摸到那節略微錯位的胸椎。她突然想起之前查過的視頻:模擬彈射時脊柱要承受20g的衝擊力,相當於被卡車碾過。
奶奶的銀針轉向足三裡,夕夕趁機俯身在他耳邊問:"為什麼不跟我說?"氣息拂過他耳廓,帶著當歸藥油的苦澀芬芳。許哲遠睫毛顫了顫,從枕頭縫隙裡漏出一句:"...怕你哭。"
"我才沒..."夕夕的辯解被奶奶的咳嗽聲打斷。老人家用艾條敲了敲銅盤:"三陰交要留針二十分鐘,某些人管管自己的眼睛。"夕夕這才發現自己的視線正黏在許哲遠後腰的腰窩上,慌忙抓起毛巾假裝擦手。
院子裡傳來大年逗弄蘆花雞的聲響,混著遠處公路上卡車的鳴笛。陽光慢慢移過診療榻,將三人的影子投在石灰牆上——奶奶高舉艾條的身影像棵古鬆,夕夕低頭的剪影如同靜荷,而許哲遠背上的銀針反著光,像列隊待命的微型導彈。
最後一根針拔出時,許哲遠撐著胳膊要起身,被夕夕一把按回去:"彆逞強,督脈剛通,得再敷會兒藥膏。"
奶奶把調好的虎骨膏拍在紗布上,突然問:"小子,知道為什麼虎骨膏用狗骨不用真虎骨?"許哲遠茫然搖頭,老人家的手指點在他眉心:"因為好醫生得知道什麼該舍。"
藥香彌漫的廂房裡,許哲遠漸漸放鬆下來。夕夕數著他變得綿長的呼吸,輕輕將薄毯蓋到他腰間。
下午,許哲遠和大年在屋外擦玻璃,夕夕在屋裡掃地。
"吱呀——"院門被推開的聲音格外刺耳。許哲遠正和大年在玻璃,轉頭頭看見個鋥亮的光頭探進來。
"李奶奶!我腿廢了!"張士昂單腳蹦進院子。後麵跟著的中年男人皮鞋鋥亮,腕表表盤大得能當懷表用。
許哲遠手裡的抹布微微一顫——是那個送夕夕圍巾的光頭。他不動聲色地站直身子,褲腳還有點濕。
"立揚!快扶..."張士昂的呼喊戛然而止。許哲遠不知何時已經擋在廂房前,180的身高在斜陽裡拉出修長的影子,剛好截斷對方望向屋內的視線。
"患者請坐。"他指向石榴樹下的矮凳,聲音比平時作飛行簡報還沉三分。
張父突然快步上前:"老同學!"熱情的手掌拍在許哲遠肩上,"您是夕夕叔叔吧?常聽她爸提起!"
大年:“張叔,你這眼神不行啊,我哥有那麼顯老嗎?”
許哲遠後槽牙咬得發酸,卻看見夕夕拿著笤帚從屋裡出來。
"張士昂?"她眨眨眼,"你的腿..."
"不小心受傷了!"少年立刻齜牙咧嘴地抱腿。
"哎,你就是邵立揚同學吧。久仰久仰!"張父的嗓門大的不行,"聽說保送少年班了?不像這臭小子,就知道打球!"邊說邊把果籃往許哲遠手裡塞,"叔叔您抽煙嗎?"
許哲遠盯著遞來的中華煙,突然很想念殲15的導彈發射按鈕。
診療床上,張士昂鬼哭狼嚎的聲音蓋過了奶奶正骨的"哢嗒"聲。許哲遠抱臂靠在門框上,發現夕夕正皺眉看著張士昂。
"好了。"奶奶拍掉手上的藥粉,"三個月彆劇烈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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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張士昂猛地坐起,"下個月還有..."
"還有命重要?"奶奶一針紮在他足三裡,少年瞬間蔫了。張父卻突然湊近夕夕:"過年帶大年來家裡玩啊!士昂收藏了好多醫學模型..."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許哲遠,"叔叔也一起來?"
許哲遠手裡的搪瓷缸"當啷"磕在藥櫃上。夕夕突然站到他身邊,:"張叔,他不是我叔,他叫許哲遠,是我..."
"夕夕堂哥!"奶奶突然高聲打斷,"在海軍...那什麼部門來著?"
"後勤處。"許哲遠麵不改色地接話,"專門處理..."目光掃過張士昂的傷腿,"突發狀況。"
"哎喲,張士昂你這腦袋——還沒長頭發。"恬恬和欣欣抱著年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