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雪煮茶那日過後,檀玉躲沈兆躲的更加勤快了。
檀玉很有自知之明。
既然沈兆厭惡他已經到連提起來都要生氣的地步,為了彼此好他還是儘量不跟沈兆待在一起了。
因為要躲著沈兆,檀玉隻能往外麵跑。
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茶樓,多數時候檀玉到的早,約莫一刻鐘後薛奉雪也就來了。
不過期間也有幾次,檀玉等到戲唱了一半他也沒出現。
門被敲響。
一位個子不高的白麵小廝站在門外,恭恭敬敬道:“檀公子,我們家大人今日事忙不能過來了,這是他托奴才給您送的吃食。”
檀玉接過,道了謝。
關上包廂門後打開食盒,才發現裡麵是熱騰騰的羊奶、片好的脆皮烤鴨、櫻桃肉和一碗米飯。
下方還有張紙,展開後寫著幾句行雲流水毛筆字,湊近還能聞到淡淡的墨香。
這是他見過寫的最好的字。
都說字肖其人,薛奉雪的字如出鞘的利刃,瞧著也如他本人一樣不近人情。
不過非常遺憾的是——
這個句子裡有幾個複雜的字檀玉根本不認識。
雖然不至於讓他不理解薛奉雪的意思,但檀玉拿著紙條,也不由得麵紅耳赤,
他小時候在村裡的私塾讀過幾年書,但因為十裡八鄉隻有一個教書先生,整整三個村的孩子都擠在一間狹小的草屋內。
據說那先生年輕時是個秀才,後來外放去做縣令的時候得罪了當地的土豪權貴,被上級罷免了官職。
最後無奈隻能回到老家開私塾。
他平時自視甚高,除了束修外還要額外收學生們銅錢。
檀玉的家裡不是支撐不起,但這筆花銷對於一個貧困的家庭來說還是太大了。
他小時候格外懂事,在那個先生那裡草草認了些字,覺得自己不是文盲就很好了。
這之後不管爹娘怎麼說,檀玉都不肯再讀了。
沒想到,當年的一個決定竟然讓現在的檀玉陷入難堪的境地。
最後一句檀玉看懂了,薛奉雪讓他給自己回個信,吃完之後把信放在夾層裡交給那個小廝就行。
檀玉捏著紙條,嘴唇緊緊抿著。
如果薛公子知道他長這麼大連字都沒認全,會不會後悔結識了自己這個沒文化的朋友……
可是他又不能置之不理。
最後沒有辦法,檀玉吃完東西後,起身去取了包廂裡放在桌子上的紙筆。
墨是研好的,檀玉在筆架上挑了隻筆尖最細的筆,十分生澀地握著筆杆,開始想要怎麼回。
一刻鐘後,檀玉歪歪扭扭寫了六個字。
“沒關係,我答應。”
前一句是回應薛奉雪在信中表示自己沒有按時赴約的歉意。
後一句是在回答薛奉雪明日上午的邀約。
但邀請他去的是哪裡檀玉就不知道了。
因為信中那幾個字有點複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薛奉雪的習慣所至,他寫的很連貫,檀玉真的沒看懂。
吹乾墨痕,檀玉小心翼翼把回信折好,放進食盒的夾層裡。
門外的小廝等了這麼長時間也沒不耐煩,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他看了眼吃乾淨的盤子,從袖子裡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長條形的盒子。
“大人說這是獎勵您乖乖吃光了飯的禮物,還請公子務必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