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城市沉入最深的夢鄉，隻有陳磊家陽台的燈還亮著。直徑三十厘米的折射望遠鏡指向獵戶座星雲，鏡筒上布滿了他親手貼的星星貼紙，旁邊的折疊桌上散落著《星際迷航》的周邊模型和一本畫滿星係草圖的筆記本，扉頁用熒光筆寫著：“我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宇宙的回音。”
作為天體物理專業的大三學生，陳磊對宇宙的癡迷近乎偏執。他相信火星地表下藏著液態海洋，堅信木衛二冰層下有生命搏動，甚至在床頭掛著自製的“seti信號接收天線”——儘管那隻是用易拉罐和電線拚湊的玩物。三天前，當他在陽台收衣服時，發現晾衣繩下卡著一個白色快遞盒，上麵沒有郵戳，隻有“有緣人”三個在月光下泛著星芒的字，他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難道是……”他捧著盒子，指尖因激動而顫抖。這質感，這若有若無的冷光，太像他在《外星文明未解之謎》裡讀到的“星際信標”描述。打開後，一卷銀白網線靜靜躺在防震泡沫中，金屬網格間流淌著銀河般的幽藍微光，水晶頭的觸點像鑲嵌著微型脈衝星，每一次閃爍都與他的心跳產生奇異的共振。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將網線接入電腦。對於陳磊來說，這分明是宇宙遞來的橄欖枝。他把網線供在書桌最顯眼的位置，用紫外線燈和蓋革計數器反複檢測，甚至嘗試用射電望遠鏡的頻率去“解碼”它的波動。網線表麵的分子結構在電子顯微鏡下呈現出非歐幾裡得幾何的排列，那是地球科技無法企及的精密。
“它在等我。”陳磊對著網線喃喃自語，眼中映著它流淌的光紋。他開始做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在星雲中穿梭，聽見由氫原子譜線組成的歌聲，醒來時枕邊總有細小的銀色粉末，像凝固的星光。
第七天夜裡，獵戶座流星雨達到峰值。陳磊支起望遠鏡，卻無心觀測，目光始終落在那根網線上。他想起費米悖論，想起德雷克方程，想起人類向13星團發射的阿雷西博信息——或許，宇宙不是沉默的，隻是人類的“接收器”頻率不對。
“讓我聽聽你的聲音。”他突然產生一個瘋狂的念頭。
他沒有用任何接口，而是像連接生物電極般，將網線兩端的水晶頭輕輕貼在太陽穴上。冰涼的金屬觸點剛接觸皮膚，就像活物般吸附上去，無數細小的光絲滲入毛孔，沿著神經脈絡蔓延。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全力構建著宇宙圖景：超新星爆發的衝擊波、黑洞吸積盤的螺旋、暗物質暈的引力漣漪……
“嗡——”
一聲並非通過耳朵聽見的共鳴從靈魂深處響起。陽台的玻璃突然布滿霜花，望遠鏡的鏡片凝結出星軌般的紋路，整個房間被來自網線的光芒吞噬。那不是地球上任何一種光源，而是由無數微型星塵組成的流束，每一顆光粒子都在吟唱著氫與氦的核聚變之歌。
陳磊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經曆一場宇宙級的重構。骨骼發出星核坍縮般的悶響，細胞像星雲般重組，皮膚下流淌起液態金屬的光澤。他想抬手，卻看見自己的手臂變成了銀灰色的光滑曲麵，關節處有能量環緩緩旋轉；他想說話，卻發出一串由星際分子譜線構成的音節。鏡子裡的影像讓他瞳孔驟縮——那是一個身高兩米的類人生物，頭顱呈流線型，雙眼是深邃的紫晶，能看見牆壁後電線裡流動的電子，能看見空氣中漂浮的宇宙微波背景輻射殘留的漣漪。
“這是……我？”他撫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指尖觸碰到的不是皮膚，而是某種介於能量與物質之間的星塵聚合體。窗台上的仙人掌在他眼中呈現出複雜的紅外輻射圖譜，樓下駛過的汽車變成了一團團運動的熱能軌跡，甚至能看見對麵樓情侶吵架時，空氣中彌漫的憤怒情緒化作紅色的等離子體漩渦。
更驚人的是知識的湧入。他突然理解了望遠鏡裡那些星係的旋臂為什麼是對數螺線，明白了暗能量如何推動宇宙加速膨脹，甚至“看”懂了網線表麵那些非歐幾何紋路其實是一份星際航行圖譜，標注著從獵戶座懸臂到87星係中心黑洞的曲率航線。
“呼——”他試著呼吸，吸入的不再是氧氣，而是各種星際分子，鼻腔裡殘留著獵戶座大星雲特有的甲醛和氨的氣味。陽台上的網線此時已變成一根發光的星塵管道，另一端連接著未知的深空，傳來若有若無的呼喚，像母親在呼喚遊子。
他走到窗邊，銀灰色的手掌貼在玻璃上，窗外的城市在他眼中變成了由無數能量流組成的網絡，而他自己，像一顆突然被點亮的新星，突兀地嵌入這張網絡。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天文社團的群聊——“快看新聞！北極光今天異常強烈，覆蓋範圍南移到北緯30度了！”
陳磊抬頭望向夜空，果然看見北方的天幕上，綠色的極光像宇宙的帷幕般緩緩舞動，那不是地球磁場捕獲的太陽風，而是……某種回應？他能感覺到，自己這具“星塵之軀”正在與那根網線、與遙遠的深空建立更深的連接，仿佛他天生就該是這個樣子，地球的軀殼反而是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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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磊？你在嗎？開門！”樓下傳來母親的呼喊，她被陽台上異常的光芒驚醒。
陳磊猛地回過神，看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心中湧起巨大的惶恐。他該如何解釋？說自己變成了外星人？他踉蹌著後退，撞到了書桌，那根網線被碰落在地，瞬間收斂了光芒，變回普通的銀白色，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但他皮膚上殘留的星塵質感、眼中能看見的微波背景輻射、腦海裡湧入的星際知識，都在證明這不是夢。
他顫抖著撿起網線，發現水晶頭內側刻著極小的字符——不是地球任何一種文字，卻能被他的大腦直接解讀：“星塵使者11號，等待核心指令。”
原來，他不是簡單的變異，而是成為了某個星際計劃的一部分。十一個網線對應十一種形態，而他是最特殊的那個，是連接核心的“鑰匙”。窗外的極光漸漸褪去，城市恢複了寧靜，但陳磊知道，從他將網線貼在太陽穴的那一刻起，地球青年陳磊已經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擁有星塵之軀、能聽見宇宙心跳的“外星人”。
此刻，在城市另一端的天穹實驗室，葉雲天看著屏幕上突然暴漲又回落的能量峰值，臉色凝重。
“月瞳，”他指向代表陳磊的能量光點，“波動源發生了質的變化，不再是單一能量輻射，而是……完整的星際生命信號！頻率與我們之前解析的網線核心模塊完全一致。”
林月瞳的變種人感知能力正劇烈波動，她捂住額頭，眼中閃過紫色的光芒：“是形態重構！他的生物特征正在向非碳基生命轉化，基因鏈被重寫了……這不是進化，是‘安裝’。”
實驗室中央，十一個網線模塊的投影突然亮起，其中編號11的模塊發出璀璨的光芒，與陳磊家中那根網線遙相呼應。而在陳磊的臥室裡，變成外星形態的青年正望著手中的網線，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映著遙遠星係的星光，也映著即將顛覆地球的未知未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幸運的接觸者，還是某個宏大計劃的第一步，但他能感覺到，宇宙的大門，已經為他這個“有緣人”，轟然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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