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秋分。
近地軌道上，超能力者管理局總部像一枚懸浮的銀色橄欖，被淡金色的能量護盾包裹。護盾邊緣流淌著液態金屬般的光澤，將地球的蔚藍與宇宙的墨黑清晰分隔。這座耗時十二年建成的空中堡壘，如今已是全球超能力者體係的神經中樞——下轄十個分區，精確管控著一萬多名登記在冊的超能力者，他們的異能從基礎的元素操控到罕見的時空感知，共同構成了新時代秩序的特殊維度。
第八區指揮中心的燈光徹夜未熄。全息屏上跳動著轄區內1000名能力者的實時狀態數據流，綠色的光點穩定閃爍，偶爾有幾個黃色標記亮起，代表著異能波動超出安全閾值，很快又被係統自動校準。這是葉雲帝主導的“動態平衡”係統的成果，三年來，第八區的異能失控率始終保持在管理局最低水平。
“部長，第73號能力者的精神穩定指數又降了0.3個百分點。”助理的聲音在空曠的指揮室裡回蕩。
葉雲帝抬起頭，白大褂的袖口沾著些許透明的藥劑殘留——他剛從實驗室回來，那裡正在進行超能力者基因鏈的穩定性測試。他的瞳孔在燈光下泛著極淡的銀光，這是獸形切換能力覺醒時的特征，身旁臥著的黑鵝“愈黑”突然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
“是那個能與植物溝通的女孩？”葉雲帝滑動指尖，調出詳細數據，“讓醫療組準備‘鎮定素b型’，不用強製注射，她隻是對最近的氣壓變化敏感。”他的目光掃過屏幕右下角的時間：2147。三天前開始，愈黑的感知就出現了異常，總是對著空無一人的走廊低吼，像是在警惕某種看不見的東西。
他起身時，口袋裡的終端震動了一下，是份標注“緊急”的區域報告。走到門口簽收時，快遞員的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腕，留下一絲微不可查的涼意。葉雲帝並未在意，第八區每天要處理上百份文件，他此刻滿腦子都是實驗室裡那組突然偏離曲線的基因數據。
“明天讓食堂加些富含鎂元素的菜品，最近低階能力者的疲勞報告有點多。”他對助理交代道，轉身走向地下三層的檔案室——那裡存放著更早期的異能者檔案，或許能找到基因曲線異常的先例。路過食堂時，垃圾桶裡飄來一縷極淡的腥甜氣味，他皺眉駐足片刻，最終還是被終端上不斷彈出的實驗數據提示引走了。
三天後，管理局總部頂層。
葉雲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纏繞著幾縷肉眼難辨的旋風。風裡夾雜著來自全球各地的氣息：亞馬遜雨林的潮濕水汽、撒哈拉沙漠的灼熱沙粒、極地冰川的凜冽寒氣……但最近三個月，風裡開始混入一種陌生的味道——像是被燒焦的塑料，又帶著金屬鏽蝕的澀感。
他微微偏頭，旋風陡然收緊，幾粒黑色的沙礫在掌心凝聚。沙礫表麵泛著詭異的光澤，用指尖碾開，竟化作細小的粉末，飄散時在空中留下轉瞬即逝的黑色軌跡。這是第三十七次了，風係異能感知到的異常波動，每次都出現在能量護盾的邊緣，如同附骨之疽。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門被瞬間推開，於正義的身影帶著空間撕裂的輕微嗡鳴出現在門口。這位負責區域聯絡的瞬間移動能力者臉色蒼白，額角滲著冷汗，平時總能精準控製的空間波動此刻顯得紊亂，指尖甚至在空氣中劃出細碎的漣漪。
“葉……葉長官，”於正義的聲音帶著喘息，“第八區，葉部長他……失聯超過72小時了。”
葉雲天轉過身，掌心的黑色粉末瞬間被旋風卷走。“詳細說。”
“第一天以為是年假休整，他前陣子跟進基因研究常熬夜。第二天下午我去他公寓找過，門是鎖著的，用空間波動探查，裡麵沒有生命跡象。”於正義的指尖在空中快速點動，模擬著瞬移的軌跡，“昨天傍晚我三次瞬移到他常去的咖啡館、實驗室，甚至他童年住過的老房子，都……都找不到人。最奇怪的是，每次瞬移到第八區附近，空間都會出現滯澀感，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葉雲天的目光沉了下去。葉雲帝不是會無故失聯的人，更何況帶著愈黑——那隻已進化到能感知十公裡內生物能量的夥伴，從不會讓主人陷入真正的孤立無援。
“通知林月瞳，”他走到辦公桌前，按下通訊器，“啟動‘溯源’預案，讓她帶醫療組封鎖第八區所有出入口，重點檢查近三天的能量殘留。”頓了頓，他補充道，“聯係葉子桐，讓他調閱第八區近一周的全部監測數據，包括地下管線的能量流動記錄，越詳細越好。”
於正義剛點頭應是，辦公桌上的全息屏突然閃爍了一下，密密麻麻的亂碼如瀑布般衝刷過屏幕，伴隨著刺耳的電流聲。三秒後，亂碼消失，屏幕恢複正常顯示著管理局的運轉數據，仿佛剛才的異常從未發生。
葉雲天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風係異能捕捉到亂碼消散的瞬間，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極微弱的能量波動。那波動的頻率很陌生，卻又帶著某種令人不安的熟悉感——像是很多年前，在對抗失控異能者時，感受到的那種破壞性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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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注意到，亂碼最密集的地方，曾短暫閃過一個扭曲的符號，像一條蜷縮起來的蛇，吐著信子，轉瞬即逝。
城市邊緣，廢棄信號塔的陰影裡。
何必強坐在臨時搭建的控製台前，屏幕上“第八區目標已脫離監控”的綠色提示燈正穩定亮著。他的手指緩緩劃過屏幕上七個閃爍的頭像，每個頭像下方都標注著代號：雜音、腐蝕、獵手、寄生、毒霧、重錘、捕網。
三年前，他在一個即將被拆除的精神病院裡找到第一個“工具”——那個能發出次聲波的男孩，當時正被束縛帶捆在病床上，用尖叫震碎了整麵牆的玻璃。如今，這些曾經被視為“異類”的能力者，已被他打磨成最鋒利的刀。
“雜音的次聲波乾擾效果比預期好，數據中心把故障歸到了係統老化上。”何必強對著麥克風低語，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寄生調換的冷卻劑讓第八區能量核心效率降了30，剛好夠捕網的空間牢籠隱藏72小時。”
屏幕上的蛇形符號閃了閃，像是在回應他的話。
“接下來，”他的指尖停在“獵手”的頭像上，那裡顯示著一個正在緩慢移動的紅點，“該讓他們嘗嘗，什麼叫真正的‘失控’了。”
遠處，管理局總部的能量護盾依舊在陽光下泛著金光，而在城市的下水道裡，無色無味的霧靄正順著水流悄然蔓延；數據中心的服務器機房裡，一根沾著特殊金屬粉末的光纖被當作垃圾扔進了回收箱；第八區食堂的采購員正清點著新到的食材，指尖滴落的透明液體落在蔬菜上，瞬間滲入不見……
暗流，早已洶湧。隻是此刻的管理局，還沉浸在虛假的平靜裡。
葉雲天站在窗前，看著護盾邊緣那縷再次閃過的黑色紋路，突然想起葉子桐昨天晚飯時說的話：“爸，我用數據分析了近半年的異能失控案例，發現它們的發生地點，剛好能連成一個圈。”當時他隻當是孩子的過度敏感，現在想來，那或許不是巧合。
風，似乎更冷了些。他抬手按住領口，那裡彆著一枚銀色的徽章，是管理局的標誌。徽章背麵，刻著一行極小的字：“守護光明，亦需直視黑暗。”
隻是這一次，黑暗藏得太深，來得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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