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區的地下管網像一張沉默的巨網,在混凝土與岩層的縫隙間蔓延。主管道直徑三米,流淌著來自城市水庫的自來水,支脈則像毛細血管般深入居民區、商業區和管理局的各個角落。秋分過後,雨水帶著落葉墜入下水道,在黑暗中衝刷出細碎的聲響,沒人知道,這些看似普通的水流裡,正藏著足以動搖超能力者根基的秘密。
淩晨三點,城南的護城河沿岸空無一人。路燈的光暈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漾開,倒映著一個蹲在河堤上的身影。男人穿著沾滿泥點的衝鋒衣,戴著寬簷帽,麵前放著一台偽裝成水質檢測儀的金屬裝置——這是“毒霧”的工具,也是他的武器。
他的真名早已被遺忘在何必強的實驗室裡,現在,他隻是“毒霧”,一個能分泌特殊化學物質的容器。他的手掌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下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灰色,那是長期與化學霧靄共生的痕跡。當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河水時,薄膜悄然溶解,無數納米級的霧靄粒子從毛孔中滲出,像一群被釋放的幽靈,瞬間融入水流。
這些粒子是何必強團隊的得意之作:以超能力者的異能核心為靶向,能穿透皮膚、呼吸道,甚至通過飲用水滲入體內。它們對普通人的細胞毫無作用,卻會像微型鑽頭一樣,持續撞擊超能力者體內的能量節點,造成一種難以言說的鈍痛感——不是劇痛,而是像背著濕透的棉花行走,沉重、黏膩,揮之不去。,安全閾值內。”“毒霧”對著領口的麥克風低語,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他的視線穿透水麵,仿佛能看到粒子順著地下管網流動的軌跡——它們會經過三個水處理廠,常規的過濾係統無法攔截納米級的存在,最終將通過水龍頭、淋浴噴頭、甚至公園的噴泉水池,滲透進第八區的每一個角落。
他在這裡待了整整六個小時,從午夜到黎明。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金屬裝置的指示燈變成綠色:“投放完成,覆蓋範圍87。”“毒霧”站起身,將裝置拆解成幾塊,分彆扔進不同的垃圾桶。他的指甲縫裡殘留著一絲極淡的杏仁味,那是霧靄粒子的特征氣息,但在清晨的潮濕空氣裡,很快就消散無蹤。
葉雲帝是在第二天下午感受到異常的。
他站在實驗室的操作台旁,手裡拿著一支基因測序針,準備提取新的樣本。針尖距離培養皿還有一厘米時,手腕突然不受控製地晃了一下,針尖在皿壁上劃出一道細微的劃痕。
“奇怪。”他皺眉,甩了甩手腕。不是肌肉疲勞的酸麻,而是一種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沉重感,像有什麼東西附著在能量核心上,讓每一次調動異能都變得滯澀。這種感覺三天前就有了,起初隻是覺得“沒睡好”,但現在越來越明顯——昨晚批閱文件時,指尖的銀光三次無故熄滅;今晨和愈黑對練時,獸形切換的速度慢了整整0.5秒。
“部長,您臉色不太好。”助理端來一杯熱咖啡,“要不要去醫療室檢查一下?最近好多人說感覺累。”
葉雲帝接過咖啡,杯壁的熱度沒能驅散掌心的涼意。“醫療室怎麼說?”
“說是‘異能疲勞綜合征’,低階能力者反應比較明顯。”助理調出後台數據,“近三天,關於‘能量波動異常’的報告比上周增加了37。控火組的小李昨天煮咖啡時,火苗突然竄到半米高;控水組的張姐洗手時,水龍頭的水變成了霧狀。”
葉雲帝的目光落在數據圖表上,藍色的波動曲線像一條不安分的蛇,在安全閾值邊緣反複試探。他走到窗邊,看向第八區的居民區——那裡的自來水管道與管理局的內部管網是連通的。一股莫名的直覺驅使他打開終端,調出了近一周的水質監測數據。
數據顯示一切正常。p。
“也許真的是換季影響?”助理的聲音帶著不確定。
葉雲帝沒說話,指尖纏繞起一絲微弱的風。風係異能能感知空氣中的微粒流動,但此刻,他捕捉到的隻有灰塵、水汽和城市廢氣——沒有任何異常的化學物質。他不知道,“毒霧”的粒子早已穿透皮膚,進入了他的血液,正像附骨之疽般黏在異能核心的能量場邊緣。
這種攻擊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它的“隱形”。
第八區食堂的後廚,洗菜池的水流嘩嘩作響。廚師長老王哼著小曲衝洗蔬菜,他不知道,水流裡的霧靄粒子正順著菜葉的紋路滲透,然後在高溫烹飪中轉化為更細微的氣態,混入每一道菜肴。當低階能力者們端起餐盤時,他們吸入的不僅是飯菜的香氣,還有那些會啃噬能量核心的“微型寄生蟲”。
管理局的健身房裡,汗水順著跑步機的履帶滴落。一個能強化肌肉的能力者正奮力衝刺,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悶痛,異能運轉的鏈條像是卡進了一顆沙礫,速度驟然慢了下來。他扶著器械喘息,以為是訓練過度,完全沒注意到通風口吹出的風裡,藏著與自來水中同源的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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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愈黑,都沒能幸免。這隻變異鵝趴在葉雲帝的辦公室裡,扁喙微張,呼吸比平時急促。水盆裡的水明明很清澈,它卻隻啄了兩口就扭過頭,頸羽微微炸開,喉嚨裡發出不適的嘶鳴——霧靄粒子對動物無害,但對與超能力者深度綁定的共生體來說,它們是乾擾能量同步的噪音。
第三天清晨,葉雲帝在實驗室裡摔碎了第三個培養皿。
透明的玻璃碎片散落在操作台,藍色的基因溶液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他的指尖在顫抖,不是因為緊張,而是一種源自身體深處的虛弱感。異能核心像被裹上了一層濕棉被,無論怎麼調動,都無法達到平時的強度。
“最近總覺得身體發沉。”他對著電話那頭的林月瞳說,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疲憊,“像……背著什麼東西在走路。”
林月瞳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擔憂:“要不要我讓醫療組過去?子桐昨天還問起你,說你的能量波動在他的監測係統裡有點模糊。”
“不用,可能忙完這陣就好了。”葉雲帝揉了揉眉心,視線落在窗外。第八區的天空是鉛灰色的,雲層很低,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頭頂。他沒看到,在那些雲層的縫隙裡,飄散著幾縷幾乎看不見的、極淡的白色霧氣——那是“毒霧”粒子在高空聚合的痕跡,被風吹散後,又會重新融入雨水,開始新一輪的循環。
護城河下遊的排汙口,“毒霧”正回收他的裝置。
金屬外殼上凝結著水珠,裡麵的計量器顯示:總投放量17.3升,覆蓋區域92,目標群體接觸率89。他的嘴唇乾裂,皮膚的青灰色比昨天更深了——每分泌一次霧靄,對他的身體都是一次侵蝕,但何必強說過,“工具不需要在意磨損”。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試管,裡麵裝著半管黑色的液體。這是“腐蝕”給他的生物酶樣本,用來校準霧靄粒子的靶向性。兩種物質混合後,霧靄對異能核心的乾擾強度會提升15,但對普通人的無害性保持不變。
“第七區的管道明天檢修,是投放的最佳時機。”何必強的聲音通過隱藏耳機傳來,冰冷得像河底的石頭,“確保第八區的濃度穩定在閾值內,不能太早引起他們的警覺。”
“明白。”“毒霧”將試管裡的液體倒入裝置,金屬外殼瞬間泛起一層細密的泡沫。
他抬起頭,看向管理局的方向。那座懸浮在城市上空的堡壘,此刻像一頭被蛛網纏繞的巨獸,還沒意識到危險正在從腳底蔓延。霧靄粒子已經滲透進它的血管,正在緩慢而堅定地削弱它的力量,等待著與其他“工具”配合的時刻。
傍晚時分,第八區的醫療室迎來了第一波集中就診的超能力者。
他們的症狀驚人地相似:異能失控、身體乏力、能量核心刺痛。醫療儀器檢測不出任何異常,血液樣本裡找不到毒素,連最精密的能量掃描儀都隻顯示“輕微波動”。
“可能是集體性心理暗示?”年輕的醫生對著同事猜測,手裡的報告寫著“原因待查”。
沒人知道,在他們頭頂的通風管道裡,在他們喝下的每一口水裡,在他們呼吸的每一寸空氣裡,都藏著“毒霧”留下的印記。這些印記單獨來看微不足道,卻像無數根細針,正在一點點刺破第八區看似堅固的防禦網。
葉雲帝站在實驗室的窗前,看著醫療室門口排起的長隊。他的手腕又開始刺痛,這一次,伴隨著一種極淡的、類似杏仁的氣味——那是霧靄粒子在他體內積累到一定濃度後,偶爾會釋放的微量揮發物。
他終於意識到,這不是疲勞,也不是換季影響。
某種東西,正在悄無聲息地侵蝕著第八區。
而他,正站在這場侵蝕的中心。
遠處的天空,最後一縷陽光被雲層吞噬。“毒霧”收拾好工具,消失在護城河的陰影裡。他留下的霧靄粒子,像無數等待指令的士兵,在第八區的每一個角落潛伏著,隻待“捕網”收緊的那一刻,給予最後的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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