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天對著鏡子調整領帶時,指尖第三次觸碰到西裝內袋裡的小盒子。鉑金的棱角隔著布料硌在肋骨上,像一顆正在緩慢升溫的星核,燙得他心跳又快了半拍。
求婚計劃本該在三天後。他查了天氣預報,那天會是罕見的晴空,適合在鳳凰村的老祠堂裡展開他用彈彈紅線布置的星圖。他甚至提前聯係了村裡的老木匠,按照記憶中魔法宇宙裡那座水晶橋的弧度,給戒指盒做了個嵌著細絨的木托——要讓她知道,這場求婚無關那些宇宙神器,隻關乎一個想把“跨維度冒險”過成“柴米油鹽”的普通人。
可現在,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地名讓他把所有計劃都拋到了腦後。
“臥龍山臨時工作站,月瞳說資料有點異常,讓我過去一趟。”助理小陳的聲音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慌張,“剛才打電話沒人接,我去現場看了,門鎖著,但外麵地上有散落的文件……”
葉雲天抓起車鑰匙衝出辦公室時,走廊裡的感應燈都跟不上他的腳步。臥龍山這三個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捅開了記憶的閘門——山腹裡泛著幽藍的八麵體沉眠艙,黑色石板上螺旋形的神秘紋路,還有第一次見到林月瞳時,她蹲在艙門前,睫毛上沾著灰塵卻眼神發亮的樣子。
那是他們所有故事的起點。
越野車在盤山公路上顛簸了四十分鐘,葉雲天甚至沒心思去看窗外掠過的、曾見證過他們初次並肩作戰的崖壁。臨時工作站設在山腳下一處廢棄的護林站,當他推門衝進去時,首先看到的是散落在地上的考古報告,其中幾張照片上,沉眠艙的金屬外殼正泛著熟悉的微光。
然後,他就看到了蜷縮在牆角的林月瞳。
她背靠著斑駁的土牆,右腿伸直,腳踝處的卡其色長褲被染出一塊深色的印記。額角沁出的冷汗打濕了鬢發,平日裡總是帶著笑意的嘴唇此刻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顯然在極力忍耐疼痛。聽到動靜,她艱難地抬起頭,看到是他時,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鬆了一下。
“你來了。”她的聲音有點發顫,“剛才整理資料時想找塊平整的石頭當桌子,結果上麵那塊鬆了……”
葉雲天幾步跨過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腳踝。腫脹已經很明顯了,淤青像朵迅速蔓延的墨色花,在皮膚下隱隱可見。他指尖剛要碰到布料,就被林月瞳瑟縮著躲開。
“彆動,疼。”她倒吸一口涼氣,額角的冷汗滾落在下巴上。
那一瞬間,葉雲天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了。他見過她在暴風宇宙裡被能量束掃過手臂,鮮血浸透防護服卻依舊冷靜地計算防禦角度;見過她在水係宇宙為了救被困的探測器,徒手掰開鋒利的珊瑚礁,掌心的傷口深可見骨也隻是皺了皺眉。可此刻,她因為一塊地球的落石疼得臉色發白,這比任何星際危機都讓他心慌。
“我送你去醫院。”他伸手想抱她,卻被她按住胳膊。
“等一下。”林月瞳咬著唇搖頭,“工作站裡有應急醫療包,但我站不起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葉雲天的目光已經落在了自己的褲袋上。那裡裝著個不起眼的皮套,裡麵是彈彈星人臨走時塞給他的最後一樣東西——星砂彈弓。
那玩意兒看起來就像用磨砂玻璃雕成的玩具,弓身泛著細碎的銀星光澤,弓弦是某種透明的纖維,據說拉滿時能看到流過的時間粒子。彈彈星人當時拍著他的肩膀如果那團透明物質能算肩膀的話)說:“這不是武器,是‘修正器’,能抹去任何‘本不該發生’的物理損傷。記住,隻在最必要的時候用。”
他一直把這東西當紀念品收著,從未想過真的會用到。可看著林月瞳腳踝上那片刺目的淤青,看著她強忍著疼痛卻依舊試圖安撫他的眼神,葉雲天幾乎沒有猶豫。
他掏出彈弓,去掉皮套的瞬間,弓身的星砂突然亮了起來,像是感應到了他的情緒。林月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是……”
“彆說話。”葉雲天握緊彈弓,調整角度對準她的腳踝。他不知道該怎麼用,隻能憑著本能輕輕拉動弓弦。透明的弓弦上立刻浮現出流動的光點,像有無數細小的星塵在裡麵奔跑。
“咻——”
一聲極輕的嗡鳴後,一顆看不見的“彈丸”射了出去。在接觸到林月瞳腳踝的瞬間,那裡泛起一圈柔和的白光,像水波一樣擴散開來。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林月瞳原本緊繃的身體猛地一鬆,臉上的痛苦表情瞬間褪去。她下意識地動了動腳踝,先是試探性地彎曲,然後乾脆抬起腳轉了半圈,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不疼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踝,腫脹和淤青像從未出現過一樣,甚至連褲子上的深色印記都淡了下去,隻剩下一點淺灰的痕跡。
葉雲天也鬆了口氣,手心裡全是汗。他收起彈弓,指尖還殘留著弓身的微涼觸感:“彈彈星人的東西……看來沒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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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瞳抬起頭,目光落在他手裡的彈弓上,又慢慢移到他臉上。她的眼神很複雜,有驚訝,有了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像是終於確認了某個藏了很久的秘密。
“這彈弓……是真的。”她輕聲說,語氣裡帶著點恍如隔世的感慨,“那些……我們一起經曆的,都不是我的幻覺?”
葉雲天看著她的眼睛,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最好的時機。他深吸一口氣,右手伸進西裝內袋,掏出了那個藏了三天的小盒子。
鉑金戒指在工作站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沒有時間晶體的奇幻,沒有能量波動的華麗,就是最普通的地球金屬,刻著一圈極淺的螺旋紋——模仿的是臥龍艙石板上的紋路。
他單膝跪地,膝蓋碰到地麵的瞬間,心跳聲大得像泰坦星的引擎轟鳴。
“月瞳。”他的聲音有點發緊,耳根不受控製地發燙,“我知道這很突然,也知道用彈弓救人有點……奇怪。但不管那些跨宇宙的冒險是真實發生過,還是我們共同做過的一場漫長的夢,有件事我無比確定。”
他打開盒子,將戒指遞到她麵前,目光真誠得像在宇宙風暴裡為她校準坐標時一樣:“從在臥龍山第一次看到那個沉眠艙,第一次看到蹲在艙門前的你開始,我就想和你一起,把那些關於‘未來’的想象,都過成觸手可及的‘現實’。”
他說得磕磕絆絆,遠不如在商業談判時流利,甚至不敢抬頭看她的眼睛,隻能盯著戒指上的螺旋紋,感覺自己的耳朵快要燒起來。
空氣安靜了幾秒,隻有窗外風吹過鬆針的沙沙聲。就在葉雲天覺得自己的血液快要凝固時,他聽到了林月瞳的笑聲。
不是嘲笑,是帶著暖意的、輕輕的笑。
他猛地抬頭,看到林月瞳正看著他泛紅的耳根,眼底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她伸出手,不是去接戒指,而是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
“葉雲天,”她的聲音溫柔得像水係宇宙裡最深邃的洋流,“你是不是忘了?”
她頓了頓,指尖滑過他的下巴,最終落在他還握著戒指盒的手上。
“那些‘夢’,我也記得。”
她的指尖溫熱,帶著雪鬆護手霜的味道,和他記憶中無數個瞬間重疊——在機械宇宙的操作台邊,她的手指曾這樣搭在他的手背上,一起按下啟動按鈕;在魔法宇宙的星空下,她曾這樣牽起他的手,說“跟著我,彆迷路”。
葉雲天看著她的眼睛,那裡清晰地映著自己的樣子,映著這個簡陋的工作站,映著窗外熟悉的臥龍山。他突然明白,彈弓抹去的或許隻是皮肉的疼痛,而那些真正重要的東西——跨越了維度的記憶,刻進了靈魂的羈絆,從來都不需要什麼“修正器”。
因為它們從一開始,就屬於這裡,屬於此刻。
他重新舉起戒指盒,這一次,眼神裡再沒有絲毫猶豫。林月瞳看著那枚鉑金戒指,又看了看他,最終,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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