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通道的光芒尚未完全散去，一股令人心悸的虛無感就包裹了葉雲天和林月瞳。
這是一個“正在消失”的世界。
天空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像是被揉皺又強行鋪平的紙，遠處的雲層在緩慢地“溶解”，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地麵上散落著巨大的建築殘骸，但這些殘骸並非實體，它們的邊緣在不斷閃爍、虛化，時而清晰，時而透明，仿佛隨時會徹底湮滅。空氣中沒有風，卻能感覺到一種持續的、拉扯靈魂的波動——那是時空潮汐在低語，每一次波動都讓周圍的物體變得更加“不真實”。
“97號宇宙，時空穩定性趨近於零。”葉雲天的聲音有些發飄，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在輕微地虛化，像是隨時會融入這片虛無，“它處於‘存在’與‘不存在’的疊加態，就像一個即將被吹破的肥皂泡。”
林月瞳的臉色比在20號宇宙時更加蒼白，她的擬態能力在這裡受到了極大的抑製，能量場像水麵一樣不斷波動。“求救信號就在前麵，但信號源很奇怪……像是隻有一半。”她調出追蹤器，屏幕上的紅點隻有正常的一半大小，邊緣模糊不清，“而且，信號衰減速度快得驚人。”
兩人循著信號源前進，腳下的地麵時而堅實如水泥，時而虛浮如流沙。他們看到一棟傾斜的摩天樓，一半樓體清晰可見，另一半卻完全消失了，露出的鋼筋和玻璃懸在空中，以一種違背物理法則的姿態靜止著——這就是97號宇宙的常態，時空在這裡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
轉過一道虛化的牆角，葉雲天的呼吸驟然停滯。
在一片由半截牆體構成的廢墟中，靠著一個搖搖欲墜的金屬架，坐著“半個人”。
那是葉雲天5號。
他的左半邊身體清晰可見：左臂搭在膝蓋上，左手緊緊攥著一枚已經失去光澤的戒指，左胸有微弱的起伏，證明心臟還在跳動。但從身體中線開始，右邊的一切都消失了——沒有右臂，沒有右半邊軀乾，甚至連右半邊臉都隻剩下一片模糊的、不斷閃爍的輪廓，像是被硬生生從時空中剜去了一塊。
更詭異的是，在他身體右側的虛空中，能看到一層淡淡的、幾乎不可見的漣漪，仿佛有什麼東西被隔絕在了另一個維度。
“5號！”葉雲天衝過去，蹲在他麵前。
葉雲天5號艱難地轉動左眼，看到葉雲天0號，渙散的瞳孔裡閃過一絲微光。“0號……你來了……”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卡在臨界點了……”
“臨界點？”
“穿越時……撞上了時空裂隙……”5號的左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身體……被撕開了……一半在這裡……一半……不知道在哪個宇宙……”他抬起左手，指了指戒指上跳動的紅色數字，“錨點……快鬆了……30分鐘後……徹底湮滅……”
葉雲天看向那枚戒指，上麵的倒計時清晰地顯示著“2947”。他又看向5號身體右側的虛空，那裡的漣漪正在緩慢擴大，5號左半邊身體的虛化程度也在加劇，皮膚的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
“他的右半邊身體還在另一個時空，但兩個時空的連接正在斷裂。”林月瞳的聲音帶著凝重，她已經分析出了狀況，“一旦連接完全中斷，他的身體就會因為時空不連續而徹底瓦解——也就是他說的‘湮滅’。”
“能把他的右半邊拉回來嗎？”葉雲天問道，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
“理論上可以，但需要強行錨定兩個時空的坐標，還要修複他身體的時空連接。”林月瞳咬了咬牙，“我的能力或許可以暫時穩住他的身體，但需要你的穿越機提供能量支持。”
“怎麼做？”
“我需要擬態成‘時空膠水’。”林月瞳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那是一種理論上能暫時粘合時空裂隙的膠體，由高濃度的時空粒子構成。但在這個本就不穩定的宇宙裡，擬態這種物質對我來說負擔很大，而且隻能延緩湮滅，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足夠了。”葉雲天立刻點頭，“你爭取時間，我來想辦法啟動跨宇宙錨定。”
林月瞳不再猶豫，她的身體開始發生奇異的變化。她沒有變成具體的形態，而是化作了一團半透明的、散發著淡紫色光澤的膠體。膠體表麵流淌著細碎的光點，像是凝固的星河。這團膠體緩緩飄起，輕輕地覆蓋在葉雲天5號身體右側的虛化邊緣。
接觸的瞬間，5號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但身體右側的漣漪明顯穩定了下來，虛化的速度也減緩了。淡紫色的膠體像是一層薄膜，牢牢地“粘”住了正在分離的時空界麵。
“最多……能撐15分鐘……”林月瞳的聲音從膠體中傳來，帶著明顯的吃力，“能量……消耗太快了……”
葉雲天立刻將注意力集中在5號的戒指和自己的“雲天5號”上。“跨宇宙錨定模式”是“雲天5號”的終極功能之一，設計初衷是在穿越機丟失坐標時，通過與其他宇宙的設備建立量子糾纏來重新定位。但像這樣強行連接兩個斷裂的時空，並用能量拉扯一個人的半具身體，是絕對的禁忌操作，風險極大，稍有不慎就會引發時空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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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號，放鬆意識，我需要同步你的腦電波頻率。”葉雲天將自己的戒指貼在5號的戒指上，“這會很痛苦，但必須忍著。”
5號艱難地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葉雲天深吸一口氣，啟動了“雲天5號”的隱藏程序。
“跨宇宙錨定模式啟動，正在搜索目標時空坐標……”
“檢測到目標設備雲天5號戒指），正在建立量子糾纏……”
“腦電波同步中……警告！目標意識波動劇烈，同步失敗率70！”
“強行同步！”葉雲天低吼一聲，將自己的精神力提升到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