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世界的邊緣,連光線都失去了前進的勇氣。
我懸浮在一片粘稠的灰色裡,腳下是緩慢流動的“虛粒子海”,它們像融化的鉛,帶著半凝固的質感,每一次波動都要耗費比正常時空慢十七倍的時間。這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過去未來,隻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寂靜——除了我胸腔裡那顆被改造過的心臟,還在以違背物理法則的頻率跳動,發出沉悶的回響。
這就是介於所有平行宇宙之間的灰色地帶,我叫它“虛無世界”。雲天7號的量子雷達第一次捕捉到那絲漣漪時,我花了整整三個月才破解它的坐標參數。那是一種極其微弱的時空震顫,頻率恰好與林月瞳ko號的神經特征碼吻合——那是我當年偷偷植入她手環裡的“安全協議”,沒想到最後竟成了尋找她的唯一線索。
“她沒死。”我對著虛空低語,聲音在虛粒子海裡蕩開一圈圈模糊的波紋,很快就被吞噬。爆炸沒有湮滅她,隻是像彈珠被彈出桌麵一樣,把她拋進了這個時間凝固、物質會逐漸“虛化”的夾縫裡。在這裡,她的時間或許還停留在2008年那個下午,停留在白光吞噬她的前一秒,正趴在實驗台上,用紅筆圈住我算錯的參數。
這個認知像一劑劇毒的興奮劑,讓我在無數個宇宙的廢墟裡保持著清醒。我開始研究這個世界的法則:物質在這裡會緩慢失去粒子結構,變成透明的“虛影”;時間流速是外界的千萬分之一,且不具備連續性,可能前一秒是2008年,下一秒就跳到了3012年;最關鍵的是,這裡的“意識場”異常穩定,能保存極其微弱的精神波動——比如,一個被困者十年前殘留的神經信號。
這就有了我的計劃。
三天前,我在“廢棄數據宇宙”第73號,那裡的文明已經退化成二進製代碼)的服務器殘骸裡,留下了一段加密信息。信息指向虛無世界的坐標,並用2008年實驗的失敗代碼作為密鑰——那是所有“葉雲天”的集體記憶密碼,隻要他們還保留著對那場爆炸的碎片記憶,就一定能破解。信息的內容很簡單:“找到林月瞳,逆轉湮滅,坐標如下。”
我算準了他們會來。“雲天拯救團”的數據庫裡,關於“林月瞳”的詞條被標記為最高優先級,尤其是葉雲天0號——那個主宇宙的“原型”,他身邊的林月瞳0號是所有平行宇宙裡最完整、最鮮活的一個。他比誰都害怕失去,就像當年的我,像握著易碎的珍寶,稍有風吹草動就會繃緊神經。
果然,雲天7號的引力波探測器在十二小時前捕捉到了密集的躍遷信號。七道藍光撕裂了虛無世界的灰色帷幕,帶著“雲天6號”特有的量子尾跡,像一群撲火的飛蛾,精準地落在了我預設的“誘餌區”——一片相對穩定的虛粒子平台,我在這裡布置了十六個神經信號放大器。
他們的隊形很謹慎,葉雲天0號被護在中間,左手始終牽著林月瞳0號。她的銀白光帶在虛無世界裡顯得格外刺眼,那是一種能安撫時空波動的“擬態能量”,也是我計劃裡最關鍵的變量。六個護衛的葉雲天呈六邊形散開,手按在腰間的武器上——其中三個來自植物宇宙,皮膚泛著葉綠素的青綠,能通過光合作用補充能量;另外三個是螞蟻宇宙的變體,瞳孔是複眼結構,能同時監測三百六十度的動靜。
“這裡就是……虛無世界?”葉雲天0號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震顫,他的時空芯片正在適應這裡的物理規則,“掃描儀有反應嗎?”
“能量場混亂,無法鎖定具體物質。”植物宇宙的葉雲天p3號回話,他的手指變成藤蔓狀,插入虛粒子海裡,“但確實有……生命信號殘留,頻率很微弱,像是……”
“像是林月瞳。”我在隱蔽的相位屏障後低語,啟動了第一個神經放大器。
那是我從2008年實驗室廢墟裡提取的神經波動,藏在一塊焦黑的實驗台碎片裡。當年的爆炸雖然撕裂了時空,卻意外保存了她最後0.3秒的腦電波——那是她抬頭看向我的瞬間,帶著擔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葉雲天……”
一個聲音突然在虛粒子海裡響起,不高,卻像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間擊穿了所有的寂靜。那聲音帶著點嗔怪,有點猶豫,尾音微微上揚,和我記憶裡的每一個細節都分毫不差。
葉雲天0號的身體猛地一僵,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林月瞳0號的手。“月瞳?”他的聲音發顫,複眼葉雲天立刻展開警戒陣型,量子步槍的瞄準鏡發出紅光。
林月瞳0號的銀白光帶劇烈閃爍起來,她的臉色蒼白:“這不是我……但這波動……”
“是她的殘響。”我啟動了更多放大器,讓那聲音在空間裡回蕩,“葉雲天,再檢查一遍參數……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個模糊的影像。在虛粒子海的中央,漸漸凝聚出一個披著白大褂的身影,發梢沾著點點熒光綠,正趴在一張看不見的實驗台上,手指在虛空裡劃動。那是林月瞳ko號,我用她的神經波動和爆炸殘留的光子重組出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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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瞳!”葉雲天0號掙脫護衛的阻攔,幾乎是踉蹌著向前衝去。他的時空芯片開始發出刺耳的警報,藍光忽明忽暗——那是“同源共振”的征兆,兩個平行宇宙的“葉雲天”與“林月瞳”的意識場發生了劇烈碰撞,就像兩個頻率相同的音叉,在彼此的震動中瀕臨碎裂。
林月瞳0號的情況更糟,她的銀白光帶開始變得稀薄,身體逐漸透明。“彆過去!”她試圖拉住葉雲天0號,聲音裡帶著痛苦,“這是陷阱!是假的!”
但已經晚了。當葉雲天0號的指尖快要觸碰到幻影時,林月瞳ko號的影像突然抬起頭,臉上的溫柔瞬間被白光取代——和2008年那場爆炸一模一樣的白光,從她的幻影裡噴湧而出,瞬間淹沒了整個平台。
“啊——!”
葉雲天0號發出痛苦的嘶吼,他的時空芯片過載,藍光變成了刺眼的紅光。林月瞳0號的光帶徹底崩碎,她跪倒在地,雙手捂住太陽穴,身體劇烈顫抖。周圍的六個護衛也受到波及,植物宇宙的葉雲天p3號和p7號的藤蔓手臂開始枯萎,螞蟻宇宙的11號複眼裡滲出了銀色的液體——那是他們的芯片受損的跡象。
混亂就是現在。
我從相位屏障後滑出,雲天7號的反物質匕首在虛粒子海裡劃出一道暗紫色的軌跡。目標很明確:離葉雲天0號最近的三個護衛。他們的芯片因為共振出現了0.7秒的防禦間隙,足夠我完成三次精準穿刺。
第一個是p3號。他剛轉身想保護0號,我的匕首就已經刺穿了他的後心。反物質與他體內的葉綠素發生湮滅反應,發出一陣無聲的綠光,他的身體像被風化的岩石,瞬間剝落、消散,隻留下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11號。他的複眼捕捉到了我的動作,卻因為芯片過載無法做出閃避。匕首刺入他咽喉的瞬間,他發出一陣高頻的嘶鳴,那是螞蟻宇宙的求救信號,但聲音還沒傳開,他的身體就已經分解成無數細小的光點,像被風吹散的星塵。
第三個是p7號。他試圖用藤蔓纏住我,卻被我側身避開。匕首從他的肋骨間刺入,精準命中左胸的時空芯片。他看著我,青綠的皮膚迅速褪去顏色,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化作一聲歎息,消散在灰色的空氣裡。
三次呼吸的時間,三個“葉雲天”徹底消失。
葉雲天0號還在白光中掙紮,他的意識被那段爆炸記憶碎片反複衝擊,根本無暇他顧。林月瞳0號試圖凝聚光帶,卻隻能發出微弱的銀光。剩下的三個護衛終於反應過來,舉槍對準我,但他們的瞄準鏡因為共振而劇烈晃動,根本鎖不住我的位置。
我沒有戀戰,轉身滑回相位屏障。看著外麵混亂的景象,看著那三個消散的光點留下的痕跡,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冷笑。
雲天拯救團?團結無間?
真是可笑。
剛才那三個“葉雲天”,臨死前的眼神裡沒有對同伴的擔憂,隻有純粹的、對死亡的恐懼。他們所謂的“團結”,在真正的威脅麵前,在可能失去自己存在的恐懼麵前,脆弱得像一張紙。
我調整了神經放大器的頻率,讓林月瞳ko號的幻影重新變得清晰。她站在白光中央,靜靜地看著葉雲天0號,眼神裡帶著我永遠無法解讀的複雜情緒。
“這才隻是開始。”我對著虛空低語,聲音裡沒有任何溫度,“葉雲天0號,好好感受吧。這種失去的滋味,這種無能為力的痛苦……我會讓你,讓你們所有‘葉雲天’,都嘗個遍。”
虛粒子海依舊緩慢流動,灰色的寂靜重新籠罩一切,仿佛剛才的殺戮和混亂從未發生。隻有那道銀白的光帶還在微弱地閃爍,像風中殘燭,預示著這場狩獵遠未結束。而我,將在這片虛無之中,繼續編織我的網,等待下一次收網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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