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餘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許久都沒回神。
雲雀端著茶盞進來,看見桑餘蒼白的臉色,擔憂地問道:"娘娘,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傳太醫?"
桑餘收回思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不必了,隻是有些乏了。"
她接過茶盞,溫熱透過瓷壁傳遞到指尖,卻驅不散心底的寒意。
這些時日,祁蘅的種種反常舉動,就像一把鈍刀,一點點磨著她的神經。
那碟杏仁豆腐裡的藥,那關於沈康的試探,日日來探望她,陪著她——每一件都像精心布置的陷阱。
"雲雀,"桑餘忽然開口,"去將阿箬喚來。如果她身旁有其他人,你就說……我新得了幾匹雲錦,想讓她幫著挑挑花樣。"
雲雀的手頓了頓。
這丫頭向來最是機靈,立刻明白了主子的用意。
"娘娘放心。"雲雀福了福身,像隻靈巧的貓兒般溜出了殿門。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珠簾輕響。
桑餘抬頭,看見雲雀引著一個瘦小白淨的小宮女進來。
阿箬比去半個月前圓潤白皙了些,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果然換了個地方謀生,她的確好過起來了。
雲雀見到桑餘也是很激動:"奴婢給娘娘請安。"
桑餘使了個眼色,雲雀立刻會意,走到殿外守著。
"起來吧。"桑餘親手扶起阿箬:"近日可還好?"
阿箬眼睛一紅,卻強忍著沒掉淚:"托娘娘的福,奴婢這段時間第一次能夠睡個整覺,每日的活計也很輕鬆。"
桑餘心頭微刺。
她本不想利用阿箬的感恩之心,可眼下實在沒有更可靠的消息來源。
她從枕下取出一個繡囊,裡麵是幾顆金瓜子:"這個你拿著,在禦書房做事,少不得要打點。"
阿箬慌忙擺手:"奴婢不能要!上次娘娘給的還沒用完……"
"拿著。"桑餘將繡囊塞進她手中,順勢握住阿箬的手,"我今日叫你來,其實是有事相詢。"
阿箬立刻繃直了背:"娘娘但說無妨,奴婢這條命都是您給的。"
桑餘凝視著燭火,斟酌著詞句:"近日陛下……可曾與前去禦書房儀事的大臣提起過沈將軍?或者……”她聲音更輕了,"可曾提起過我?"
阿箬仔細回想,她很少伺候公事,實在是沒聽過關於沈將軍的事宜。
“沒有。”
"不過,關於娘娘陛下今早還問起您近日的飲食,特意囑咐禦膳房要做些溫補的。奴婢瞧著,陛下心裡是有娘娘的……"
桑餘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沒露出心中的猜測。
桑餘又問:"那陛下這幾日可曾去過彆的宮裡?"
阿箬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以為桑餘是在吃味,便笑著答道:"娘娘放心,陛下這幾日都在禦書房處理政務,連陸貴妃那兒都沒去呢。"
桑餘指尖一顫,茶水濺出幾滴,在袖口洇開深色的痕跡。
陸晚寧——那個曾經讓祁蘅一往情深的女子,如今竟也被冷落了?
"對了!還有一事……"阿箬忽然壓低聲音,"昨兒夜裡,奴婢看見趙公公帶著個布衣進了側殿,隱約聽見說什麼藥、什麼兩個月……奴婢不敢隨意猜測,所以也沒辦法告訴娘娘所以然。"
桑餘指尖猛地掐進掌心,兩個月——正是她要離開的日子。
珠簾外傳來雲雀的輕咳聲,是提醒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