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蘅的肩膀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低頭看去時發現桑餘在咬他。
她的眼睛睜得極大,死死盯著他,瞳孔裡映著漫天飛雪,也映著他錯愕的臉。
這是桑餘唯一的武器,她的牙齒深深陷進祁蘅肩頭的血肉,咬得那樣狠,仿佛要把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痛楚都灌進這一口裡。
祁蘅吃痛,本能地想要扼住桑餘的喉嚨,卻對視上了那雙充血的眼睛時,忽然又沒辦法動手。
因為他看見桑餘的眼淚在混著血一起往下淌,可她又沒有哭出聲,隻是咬得更深、更狠,像是要生生撕下他一塊肉來。
祁蘅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不是恐懼,而是恨到極致的崩潰。
"......咬吧。"
祁蘅忽然喟歎一聲,聲音隱忍,任由那排牙齒深深楔入骨肉,他竟覺得這痛楚讓他好受些:"反正,你再也離不開朕了。"
一句話,仿佛下了秋後問斬的刑決,重重的砸在桑餘心上。
桑餘齒間溢出模糊的嗚咽:“我恨你……”
祁蘅的血在她口齒間蔓延。
桑餘忽然覺得一陣反胃——她咬得越深,他似乎便越覺得詭異的饜足。
自己的反抗對這個人而言,隻是可笑的掙紮。
她終於鬆開了口,染血的唇顫抖著,像是碰到了什麼肮臟的東西。
祁蘅肩上的傷口滲著疼,可他感覺不到疼似的,低笑一聲,抬手撫上她沾血的臉:"怎麼不繼續了?"
桑餘猛地偏頭避開他的觸碰,喉間湧上一股腥甜。
她抬手狠狠擦著嘴,直到唇瓣被磨得生疼,可那血腥氣卻仿佛滲進了骨縫裡,怎麼都擦不掉。
"惡心......"她聲音嘶啞,像是從肺腑裡擠出來的,"你讓我覺得惡心......"
祁蘅眸色一暗,指節捏得發白,卻最終隻是抬手擦去她臉上的血與淚。
"那便惡心著。"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隻要你還在朕的身邊,怎樣都好。"
——
祁蘅說到做到。
他絲毫沒再給桑餘留下任何逃走的機會。
桑餘被軟禁在紫宸殿內,殿門緊閉,窗欞外則是層層把守的禁軍。
林嬤嬤、進福、雲雀,都被關進了慎刑司。
"娘娘,您若好好配合咱家,那些奴才自然平安無事。"掌事太監尖細的嗓音刺得她耳膜生疼,"三日後便是您的冊封大典,您可千萬彆想不開,否則那些奴才……誰也說不一定。"
桑餘攥緊了袖中的金簪,尖銳的簪尾抵在掌心,刺得生疼。
她沒說話,隻靜靜地坐在那裡。
他們放下華服和精致的頂冠便走了,整個宮殿都安靜了下來。
昨晚祁蘅走之前說了這樣一番話。
“從頭到尾,你不就是要一個名分?朕給你,朕給你昭妃的名分。”
昭妃,隻比陸晚寧低一階。
昭,青春受謝,白日昭隻。
祁蘅是在掛念從前。
桑餘覺得可笑。
一開始想要摒棄從前的是祁蘅,如今把從前掛在嘴邊的也是他。
那她呢?她就隻是這些深宮戲碼裡可笑的一枚棋子。
可是……沈康是無辜的。
他是有功之臣,忠君愛國,被迫卷入朝堂紛爭,為什麼也要枉死?
祁蘅從不是一時興起的人,他憑什麼斷定沈康叛國?
一定,一定是是有人構陷了沈康。
桑餘的記憶還很亂,可她能確定,祁蘅對沈康的防備早在一個月前便已經有了。
一個月前……正是陸晚寧和賀明蘭那些親信開始一點點滲透朝堂的開始。
她記得清楚,那也是陸淮安入朝為官的日子。
"師父......"她在心底輕喚,眼前浮現沈康教她劍法時的模樣。
那時他總說:"阿餘,劍要穩,心要靜。"
可如今她的心早已被仇恨撕成碎片,每一片都在叫囂著要飲血,怎麼也靜不下來。
燭火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朱漆殿柱上,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獸。
她沒辦法穩,也沒辦法靜,她隻想這次哪怕玉石俱焚,也要讓那些人一同下去給師父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