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安的青玉扳指在指間一瞬間碎成齏粉。
陸晚寧的聲音在耳邊一陣陣回蕩——他親自遞上的通敵密信,害死的人,是桑餘的師父。
難怪,難怪後來聽聞處決沈康時桑餘也在場,還受了傷。
他還以為是叛賊謀反傷到了桑餘。
"怎麼?"陸晚寧抬眼,看著陸淮安:"哥哥怎麼這幅神情?好像……心疼桑餘一般。"
陸淮安喉結滾動,嘗到一股鐵鏽味,心裡莫名的難受。
賀明蘭突然咯咯笑起來:"有意思!陸大人竟然不知道這件事?那你肯定不知道沈康死的時候,桑餘哭的多難過,真是錯過了一出好戲……"
笑聲未落,陸淮安猛地轉身將香案一腳踢翻。
沉香木砸在地上,濺起的香灰騰起,賀明蘭則嚇了一跳,腿一軟,整個人茫然狼狽的後退幾步。
香灰嗆得榻上的陸晚寧也咳嗽起來。
賀明蘭反應過來,大聲嗬斥:“陸淮安,你瘋了嗎?”
陸淮安半分沒有搭理她,隻是徑直走向陸晚寧。
陸晚寧終於不再平靜,她捂著口鼻咳嗽:哥哥!你做什麼?”
"你早就知道。"陸淮安仿佛確認了什麼讓他心血發冷的事情:"那封密信經你手遞給我的時候……你就知道。"
陸晚寧一把推開了她:"重要嗎?橫豎沈康已經……"
她突然噤聲,因為看見兄長抬起手要打自己。
此時此刻,陸淮安眼底翻湧著狠厲。
是疼她護她的兄長,從未對自己有過的狠厲。
“哥哥,你要打我?”
陸淮安的手懸在半空,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卻終究沒能落下那一掌。
他盯著陸晚寧委屈的眉眼,突然覺得可笑。
這件事怪誰呢?
該怪他自己。
是他,他親手斬斷了桑餘在這世上最後的牽掛。
是他,間接促成了這場冊封大典。
是,正是他呈上的密折坐實了沈康通敵。
當時隻想著替妹妹掃清障礙,卻不知道那人是桑餘的……師父。
他突然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的疼痛卻壓不住心頭的悲妄。
"哥哥?"陸晚寧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你該不會真的心疼那個賤人吧?"
一次又一次,如今,他還要因為那個奴才打自己?
陸淮安咬緊牙閉上了眼,一字一句:"我沒有。"
他渾身都冷的厲害,桑餘在這個世上能剩下幾個在意的人呢?沈康恐怕是最重要的一個,可是被他害死了。
"我隻是……"他聲音啞得不像自己,"隻是覺得沈康之事,或許是我們……操之過急了。"
"現在說這個?"陸晚寧像看怪物似的看他,"不是你親手把密信呈給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