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全又問:“陸貴妃喜得龍嗣之事,可否登記入冊?”
祁蘅正要抬手否決,但忽然想到了什麼。
如果桑餘知道,她那一次將自己送給陸晚寧,就讓她懷上了龍嗣,會不會後悔?
“這是朕第一次個孩子,必定要讓闔宮上下都知曉,讓那些不知趣兒的人都看清楚,朕還要大賞陸貴妃,明白了麼?”
趙德全隱隱察覺陛下這話說出來,倒不是奔著賞陸貴妃去的。
更像是……奔著那些“不知趣兒”的人去的。
——
朝堂上,陸淮安站在文官末尾,但眼角眉梢都透著喜氣。
雖然祁蘅尚未正式宣布陸晚寧有孕的消息,但朝中大臣們早已得知此事,紛紛向他道賀。
“恭喜陸大人,若陸貴妃誕下皇子,這後位……”
“慎言。”陸淮安故作嚴肅地打斷同僚的話,眼中卻掩不住得意,“陛下尚未立後,此事還不可妄議。”
兵部侍郎趙明德壓低聲音道,眼中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芒:“聽說那位妖妃終於被貶,陸貴妃這就得了皇子,可見那妖妃果真邪門。”
陸淮安的笑容僵在臉上,手中的象牙笏板不自覺地攥緊。
他眼前忽然閃過桑餘那雙清冷的眼睛。
那個傻子,怎麼又被貶了?
真是蠢笨愚鈍。
“陸大人?”趙明德見他出神,疑惑地喚了一聲。
陸淮安猛地回神,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趙大人慎言,她畢竟也是陛下曾經寵愛過的人。”
——
散朝後,陸淮安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摘星樓。
這座長安城裡最高的酒樓能俯瞰整個京城,他習慣性地要了臨窗的雅間,點了一壺最烈的燒刀子。
三杯下肚,陸淮安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
“陸兄今日怎麼獨自喝悶酒?”周子陵推門而入,見他這副模樣不禁皺眉。
陸淮安醉醺醺地給周子陵也倒了一杯:“我妹妹診出龍嗣,該慶祝才是。”
周子陵與他碰杯,卻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可你……看起來並不高興?”
“高興?我當然高興。”陸淮安猛地灌下一杯酒,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
“一個我厭惡的蠢女人被貶了,我妹妹又懷了龍嗣,陸家馬上就要出一位皇後了,我有什麼不高興的?”
他說著說著,聲音卻低了下來,手指無意識地在酒杯邊緣摩挲:“可是子陵,你說……如果桑餘最後徹底被廢,如果沒有人要她了……”
周子陵警覺地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你喝多了。”
那可是聖上的妃嬪。
就算被廢了,沒有他的口諭,誰敢招惹?
陸淮安卻像是打開了閘門,繼續道:“我可以收留她。畢竟……畢竟當年是我騙她出宮,害她差點送命……就當是彌補她……”
隔壁雅間,李識衍手中的酒杯“哢嚓”一聲碎裂。
瓷片紮進掌心,鮮血混著酒液滴落在桌麵上,他卻渾然不覺。
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冷得像淬了冰,死死盯著隔開兩個雅間的屏風。
“陸淮安……”他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眼中寒意砭骨。
周子陵察覺到失言,連忙攙扶起醉醺醺的陸淮安:“陸兄,你醉了,我送你回府。”
待兩人離開後,李識衍才從陰影中走出。
“公子,要動手嗎?”暗處,宋元低聲詢問。
李識衍輕輕搖頭:“不急。”李識衍將手的碎杯丟開,緩緩說:“他,我親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