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餘立刻緊張起來:“怎麼了?可是吃壞了東西?”
祁翎小臉皺成一團:“我要去如廁!”說完就往外跑。
桑餘沒看見,祁翎臨到門口卻回頭衝李識衍眨了眨眼,隨之才一溜煙跑掉。
殿內霎時安靜下來,隻剩下兩人整理畫本的窸窣聲。
李識衍終於能這麼近的看她。
她很瘦,掌心上都是細碎的傷口,身上應該會更多,一定很疼很疼。
桑餘的耳洞有些不同,右耳要比左耳鬆一些。李識衍知道原因,是沈星幼時第一次打了耳洞,沒照料好長住了,沈夫人便又幫她刺開了第二次。那是記憶裡,沈星哭的最厲害的一次,僅次於沈將軍傳來死訊那日。
桑餘抱了半懷的書,起身放在了桌子上整理,想儘快去看看祁翎有沒有事。
李識衍卻突然開口對她說:“桑娘娘,很像微臣的妹妹。”
桑餘手上動作不停,神色冷淡:“是麼?”
“她叫沈星。”李識衍繼續道,將懷裡的畫本子也放在了桌子上,看向桑餘,說道:“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偏不愛女工書畫。”
桑餘指尖微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整理。
“可她卻給我繡過一個荷包,把自己的名字繡在了上麵。雖是針腳粗陋,卻是我最珍視的物件。”
桑餘終於抬眼看他,眼中滿是警惕:“李大人為何同我說這些?”
在桑餘眼裡,所有人都可能是第二個陸淮安。
她不會再輕易相信。
李識衍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一物,緩緩展開在掌心。
桑餘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是沈康的小像。
“我師父的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
桑餘聲音陡然拔高,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李識衍看見她對自己眼中滿是防備,心口微微滲出苦澀。
以前的阿星那麼好哄,如今卻對任何事都畏懼警惕,是經曆了什麼?
“你彆怕,我並不是想……”
“回答我的問題!”桑餘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胸口劇烈起伏。
她同祁蘅周旋那麼久,終於送走了沈康。
這個人,又想做什麼?
李識衍有些錯愕,阿星如今這麼害怕他……
他的手抖得厲害,他的心也快痛死了。
李識衍緩緩開口,儘量想要安撫她:“是沈康怕你不信我,才把這個東西交給我。”
“他人呢?”
“他很好,我知你不想讓他死,所以不會動他半分。你放心,我不會騙你,你不了解我,還不了解沈康麼?他若不是自願,這東西怎麼會到我的手上?”
桑餘不知能不能信他,她覺得這個人太奇怪了。
他不似陸淮安那般虛偽妖孽,又不似祁蘅那樣偏執暴戾。
他就隻是,這樣悲憫的看著自己。
眼尾泛著紅,眸中翻湧的情緒太過複雜,桑餘甚至從中讀出了一絲近乎絕望的期盼。
“我們……”桑餘緩緩張口,小心試探:“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李識衍眉眼頓時湧上欣慰喜悅,他小心翼翼:“你想起來了?”
桑餘凝眉,將記憶裡為數不多見過的人翻了個遍,終於問道:“你是,摘星樓的少東家?”
李識衍的欣喜驟然破碎,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桑餘終於想起來了。
是他,新歲時就是他幫自己把師父的小像掛在了柳樹的最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