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安。”祁蘅打斷他的話,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口,說:“你去庫房挑份賀禮,生辰宴那天,代朕送過去。”
季遠安差點咬到舌頭:“還要給她送賀禮?”
陽光太盛,照得祁蘅麵色模糊不清。
他緩緩站起身,踱步到季遠安麵前,指尖輕輕撣去對方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
“你不是總勸朕要放下過往,走出來麼?朕如今走出來了,一個不再掛念旁人的皇帝,對自己的寵妃好,不是應該的麼?”
季遠安看著祁蘅帶著淺笑的眼睛,莫名覺得瘮人。
“臣隻是……”
“隻是什麼?”祁蘅突然輕笑,挑眉,看著他的眼睛探究的問:“隻是覺得朕薄情?”
他轉身望向遠處正在修繕的宮殿,聲音忽然低了下來:“紫宸殿燒了三天三夜,朕就在這看了三天三夜。”
季遠安眼中都是怔忡和錯愕。
“知道朕看到了什麼嗎?”
祁蘅的眼睛黑漆發亮的,好像倒映出那夜的滔天大火。
“朕看到火裡燒出來的,都是朕的一廂情願,愚蠢至極。”
季遠安張口欲言。
他的確很想讓祁蘅放手,所以仔細想想,現在似乎也沒什麼不對的。
的確,祁蘅不打擾桑餘,對桑餘才是真正的好。
“去準備賀禮吧。”祁蘅又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要最貴重的,讓所有人都看見,朕,很寵愛晚寧,明白了麼?”
——
李識衍這幾日一直在外辦差,追查馮崇的下落。
他幾乎跑遍了京城周邊的偏縣,連著幾天幾夜未能歇息。
今夜,才終於抽空回了摘星樓。
月光如水,灑在庭院裡,映得青石板泛著瑩潤的光。
桑餘坐在廊下,見他推門進來,眼睛一亮,唇角不自覺揚起。
“回來了?”她輕聲問。
李識衍點頭,將手裡提著的食盒放在桌上,一層層打開,香氣頓時溢了出來。
“路過城南的酥餅鋪子,想著你愛吃,就買了些。”
他聲音有些啞,顯然是連日奔波,疲憊至極。
桑餘撐著下巴看他,目光細細描摹他的輪廓,眉頭微蹙:“你瘦了。”
李識衍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風餐露宿,不得已。”
他坐下來,給她夾了一塊酥餅,又倒了杯熱茶推過去。
桑餘卻沒動,隻是靜靜看著他。
李識衍問:“怎麼了阿星?”
桑餘搖頭,輕聲道:“隻是覺得,你太累了。”
李識衍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她的手背:“快了,現在有了些線索,等找到馮崇,一切就都結束了。”
桑餘點頭,沒再多問。
她知道他不想讓她擔心,所以也不追問。
兩人安靜地吃著東西,偶爾說幾句話,氣氛溫柔平和。
兩個人都感受著彼此相伴的這一刻,小心翼翼的珍惜著,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公子!”
是宋元。
他匆匆趕來,臉色凝重的說道:“明日,陸晚寧要在摘星樓設生辰宴。”
李識衍手中的筷子一頓,眉頭瞬間擰緊,果斷道:“誰應的?拒了。”
“您這幾日不在,屬下也是剛剛才聽說,說是三天前就定了。”宋元低聲道,“紀夫人不知道她和桑姑娘的恩怨,所以已經應下了……”
李識衍眸色一沉,轉頭看向桑餘。
桑餘卻隻是輕輕放下筷子,平靜的麵容一點點浮現冰冷。
“估計是來者不善,那個女人,跟他一樣,都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