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耳朵上還掛著珍珠耳環,也被燒成了,但李識衍認出了,這就是他親手做的,送給桑餘的生辰禮物。
季遠安不認識那耳環,所以他不確定這是不是桑餘的屍身,因為在宮裡時他的確沒有看清馬車上的人。
他剛想說什麼,卻見李識衍一口鮮血突然嘔出,身子重重栽倒下去。
季遠安撲過去接住李識衍。
“回摘星樓,請大夫!”
———
春台殿。
桑餘猛地從榻上驚醒。
窗外電閃雷鳴,她捂著絞痛的心口大口喘息。
夢裡李識衍泣血的模樣揮之不去,以至於桑餘還覺得心口疼的厲害。
她彷徨茫然的愣了片刻,然後迅速的下榻,往窗邊奔去。
推開窗柩,外麵雨夜如幕,一片混沌。
她的心很亂。
不會是……李識衍出了什麼事吧?
“吱呀——”
殿門突然被推開。
雨聲和涼氣爭先恐後的湧了進來。
桑餘回首,一道慘白的閃電照亮了門口的身影。
祁蘅渾身濕透地站在那裡。
他的衣袍下擺滴著水,在青石地上洇開一片暗色。
與涼氣一起鑽進屋子裡的,還有血腥味和濃煙氣味。
他蒼白的臉上緩緩揚起一個笑,走了進來,轉身,輕輕關上了門。
桑餘屋裡沒點燈,他就拿起桌上的火折,一盞一盞的點亮了蠟燭。
屋裡終於亮了起來。
桑餘跟看瘋子一樣看著他:“你要做什麼?”
他把火折子放下,似是精疲力儘一般,喟歎一聲。
“阿餘,終於都結束了...那些討厭的人,再也不會來打擾我們了...”
桑餘的指尖掐進掌心,後背抵上冰冷的窗欞:“你做了什麼?”
他費力的揚起笑,似乎想從桑餘臉上看出一點開心來。
“你不是最討厭陸晚寧嗎?朕已經把她殺了,以後,她都不會再欺負你了。”
“瘋子!”桑餘聲音發顫,皺起眉,帶著一絲嫌惡,“你造的殺孽,憑什麼算在我頭上?”
“對……”祁蘅如夢初醒:“對,朕又忘了,你其實不喜歡雙手沾血,是朕,以後這種臟事,朕為你做,朕心甘情願的為你做。”
桑餘聽出他聲音有些沙啞,臉色也白的不正常,猜出他應該是生病了,心中鬆了口氣。
這樣如果他做什麼,對付他就簡單很多了。
祁蘅卻愣了愣:“你不喜歡?陸晚寧死了,你我之間就回到很久以前了,再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我們了!”
桑餘說:“她愛過你,你也愛過她,你又殺死了一個對你留有真心的人……”
“真心?!”祁蘅猛的皺起眉,眼中凝結血色:“她的真心,就是和馮崇一起算計朕是麼?她的真心,就是逼走朕喜歡的女人,還幾次三番要至你於死地嗎?”
桑餘覺得想笑。
這是人話麼?
他曾經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有哪一件是陸晚寧逼著他做的了?
自己的錯,不敢承認,就推到另一個推波助瀾的人頭上,以此將自己摘的一乾二淨……
這是古往今來多少帝王替自己洗白的方式,怪奸臣,怪妖妃,怪一時糊塗,卻唯獨不會怪自己,祁蘅的確是個合格的帝王。
可用在感情中,隻會讓人覺得他虛偽又懦弱。
“你做的,就是你做的。
你我之間走到今日,你誰也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