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這麼耐心的做過一件事,但這是他和阿餘一起吃的第一根糖葫蘆,他舍不得就這麼落在塵埃裡。
祁蘅連著灰塵汙濁的糖衣,將最後一顆紅果送進了嘴裡。
好酸啊。
酸的他委屈的想哭。
——
過了好幾日。
祁蘅今日要出宮巡視。
但他遠遠望見城門值守季遠安正低頭端詳著什麼,手裡拿著一份帖子。
看的認真,連帝王儀仗都未察覺。
祁蘅抬手,宮人們停了下來。
遠遠就看見季遠安凝重的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麼,又煩躁的撓了撓腦袋,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看什麼這般入神?”
季遠安渾身一顫,慌忙將手中之物往身後藏。
見是祁蘅,臉色頓時又白了幾分。
“回陛下,隻是...底下將屬的家書...”
祁蘅眯起眼,他怎麼會看不出季遠安刻意的隱藏,這個人,從來都藏不住什麼。
他緩緩伸出手,示意給他。
季遠安抿了抿唇,眼神飄忽,神色愈漸凝重。
“陛下,不是什麼……”
“給朕瞧瞧。”
季遠安一怔,這種時候,他終究還是不敢違逆,顫抖著遞上一張灑金紅箋。
祁蘅接過,徐徐展開。
看清上麵的內容後,指尖在燙金紋路上微微一頓。
“摘星樓李府謹詹於十一月十八日為長公子識衍舉行昏禮......”
新郎,長安摘星樓,李識衍。
新娘,蘇州城沈氏嫡女,沈星。
幾個朱砂小楷刺得他眼眶生疼。
原來是李識衍的請帖。
他要和桑餘成婚了。
季遠安小心翼翼地抬眼,偷覷著祁蘅的神色。
隻見祁蘅麵色如常,連眉頭都未皺一下,隻是平靜地看著。
他暗自鬆了口氣。
祁蘅的確很平靜。
他將請帖合上,點了點頭,指腹輕輕摩挲著帖封兩個燙金大字。
此時陽光很好,照得紙麵上的金粉閃閃發亮,晃得人眼睛發酸。
他將請帖遞還給季遠安,轉身就離開了。
入深秋的涼風帶著刺骨的冷意,吹得人渾身發抖。
祁蘅裹緊了身上的大氅,垂下臉,蒼白尖細的下巴埋在黑色的毛領裡,整個人消瘦的縮在大氅裡,一步一步的回了儀駕。
“回去。”
春連愣了愣,但沒過多猶豫,指揮著宮人往回走。
夜裡,祁蘅又燃起了異香。
那香快沒了。
可隻有幻境裡的一切才是真實的,才是能支撐著祁蘅的。
外麵的一切都是假的。
幻境裡,桑餘才不會嫁給彆人。
她也不是什麼沈星,隻是桑餘,祁蘅的桑餘。
沒有李識衍。
也沒有大婚。
整個皇宮,隻有他們兩個人。
祁蘅靠在桑餘的懷裡,說:“阿餘,我想娶你。”
桑餘笑了笑,說:“可是陛下,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麼?”
祁蘅搖頭,重複:“我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