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餘有些不可置信,淚水奪眶:“母親,可是真的?”
紀娘子點頭。
李識衍卻急得手足無措,捧著桑餘蒼白的臉連聲問:“母親,懷孕就會這麼難受嗎?有沒有什麼方子能緩解?我、我去找大夫......”
“傻孩子。”紀娘子笑著拭淚,“這是女子都要經曆的劫難,能有什麼辦法呢?不過阿餘身子弱,這些日子,你一定要多照顧她,莫要多走動,好生養著。”
桑餘破涕為笑,拉住李識衍顫抖的手貼在腹間:“識衍,不用怕,我很開心的。”
她說:“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但現在,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李識衍聽著,這才如夢初醒。
他一把將桑餘擁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裡,像是要融成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
“是啊,我們有孩子了......”他在她耳邊呢喃,聲音哽咽,“阿餘,我們有孩子了。”
——
殿內燭火搖曳,祁蘅倚在窗邊,望著窗外紛揚的雪花出神。
像在等著盼著什麼似的。
春連捧著燙金的大紅喜帖,在一旁躊躇許久才輕聲道:“陛下,納娶阿依娜公主的一應事宜都已準備妥當,您可要過目?”
祁蘅沒有回頭,說:“你們看著辦便是。”
聲音裡透著說不出的疲憊。
春連正要退下時,祁蘅忽然想起什麼。
“等等。”
春連停了下來:“陛下有何吩咐?”
“阿餘這兩日都沒有來,是不是李識衍那邊又出了什麼事?”
原來,他一直在等桑餘。
“許是這幾日雪大,”春連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桑姑娘出行不便吧。”
祁蘅的目光重新落回窗外,良久才輕輕點頭:“也是,這麼冷的天,她一向怕冷,不來……不來也好,雪停了,她就來了。”
春連欲言又止,看著祁蘅孤寂的影子,忽然覺得這滿殿的喜氣都成了諷刺。
祁蘅忽然開口:“阿餘答應過,今年新旦,要陪著朕看慶國煙花。今年的煙花,一定要要好生準備。”
他回首,眼底終於浮現一抹溫和,“不必大臣陪同,也不要任何人……朕隻想和阿餘一起看。”
春連心頭一酸,連忙躬身應是:“奴才記住了,”
——
深夜,祁蘅從痛苦中驚醒。
冷汗浸透了單薄的寢衣,他死死攥著錦被,指節泛白,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蝕骨的疼痛從頭皮開始,一點點向四肢百骸蔓延而去,最後每一寸骨頭都仿佛被千萬根銀針穿刺。
疼……
真的好疼。
祁蘅咬緊牙關,喉嚨裡溢出痛苦的喘息。
他想到了很多,遙遠的過去,疼他的母妃,和他依偎的桑餘,他還沒有把自己活成如今這樣殘破的時候……
那些東西,又近又遠,隻要聞一口那香,就可以回去了。
那種詭異的渴望和癮症又來了。
可他卻又在一瞬間猛地清醒過來。
阿餘說,不能再用了。
阿餘說,她會一直在,有她就夠了。
阿餘回來的。
外麵的雪已經停了。
雪停了,等天亮了,阿餘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