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更不明白了。
“她的生母還活著。”祁蘅打斷他,“就在江南。”
沈康皺起眉,提醒他:“殿下難道不怕桑餘知道真相後,會對您……”
“恨我?”祁蘅接過他的話,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的生父,是父皇受了母妃挑唆才死的,是嗎?”
沈康徹底僵在原地。
祁蘅竟然連這個都知道了。
祁蘅轉身望向庭院裡盛放的梨花,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沒關係,我會讓阿餘知道,她因為母妃失去的,我都會一一償還給她。”
真心,可以撫平恨意。
沈家不管怎麼恨他,他都不會放開桑餘。
沈康震驚地望著祁蘅的背影,心中萬般想不明白。
祁蘅竟然是認真的……
他真的可以為了桑餘,放棄一切?
竟然連那條他謀劃多年,眼看就要到手的帝王之路,都不要了。
——
很快,南下的日子到了。
一行人乘船渡江,往蘇州的方向漸行漸遠。
桑餘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遼闊的水麵。
她趴在船頭,眼睛亮得出奇,望著遠處水天一色的碧波。
風拂過她的發梢,帶著濕潤的水汽,她忍不住伸手去撫碧綠色的湖麵,指尖觸進沁涼的江水裡。
祁蘅站在她身後,目光溫柔地落在她身上。
這個時候的桑餘還沒有真的很好哄,隻要他真心,她就會心軟信他,一點點地變成鮮活又生動的她。
像曾經在李識衍身邊一樣,李識衍帶給她的,他終於也做到了。
祁蘅情難自禁,上前從身後環住她的腰:“阿餘,小心些。”
桑餘沒有躲開,反而放鬆地靠在他懷裡,望著遠處掠過的水鳥看。
她不知道祁蘅怎麼會心性大變,不知道夢裡的一切為何沒有發生,但祁蘅對她是真的很好,是她曾經不敢想的。
她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可依仗的親人,甚至連十一歲前的記憶都模糊不清。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祁蘅給的——活命的機會,立足的庇護,甚至是那些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溫柔與偏愛。
所以,她不介意飛蛾撲火。
人心向來欲壑難填,桑餘也不例外。
她清醒地沉淪著,哪怕知道祁蘅現在給她的一切是一片情愛彙聚的沼澤,背後藏著算計,她也心甘情願地溺在裡麵,知道他有一天清醒過來,收回所有好意,她會是屍骸遍布中一具不起眼的鬼魂,連墓碑也沒有,也無所謂。
忽然,桑餘想起什麼,仰頭問道:“殿下上次說,帶我去江南見一個人……是誰?”
祁蘅沉默片刻,手臂微微收緊。
“阿餘,”他的聲音低沉,“想要有自己的親人嗎?”
桑餘怔了怔,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她轉過身,認真地看著他:“殿下就是奴婢的親人。”
這句話說得那樣自然,卻讓祁蘅心頭一熱。
他忽然笑了,眼底泛起溫柔的光。
此刻,他無比確信。
帶桑餘去江南認親,是最正確的決定。
他要讓她知道,她從來都不是孤身一人。
他要給她一個家,一個真正的歸處。
江風拂過,船帆獵獵作響。
祁蘅握緊她的手,望著遠處,說:“阿餘,我們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