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明明是祁蘅提議要去拜訪沈氏老夫人,可臨行前卻先將桑餘從裡到外捯飭了一番。
他先是帶著桑餘去了城中最好的綢緞莊,挑了四五套時新的衣裳。
掌櫃的見他們氣度不凡,忙不迭地捧出最上等的雲錦緞子,祁蘅最後選了幾件素雅大方的衣裙。
“殿下,”桑餘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道,“我隻是個奴婢,這樣不合規矩,照顧起您也不方便。”
祁蘅卻執意要她一一試過,最後連發簪、耳墜都配齊了,才滿意地點頭。
回客棧的路上,他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桑餘:“待會兒見到沈老夫人,記得不要自稱奴婢。”
桑餘一怔:“為何?”
祁蘅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似乎在斟酌措辭:“你我低調行事比較安全,莫要讓人知曉我們是宮裡來的。”
桑餘恍然大悟。
“還有,若是沈夫人見了你有任何舉止異常,你也不要怕。她……從前丟過一個女兒。”
桑餘頓時了然,以為祁蘅是怕刺激到那位思女心切的老夫人,連忙點頭,“殿下放心,奴婢都記清楚了,絕不會暴露咱們!”
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稱呼,慌忙捂住嘴。
祁蘅卻笑了,伸手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又忘了?”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桑餘瞬間耳根發燙。
她抿住唇,乖巧地點了點頭,像隻被順了毛的貓兒。
祁蘅望著她這副模樣,心頭微軟,卻又隱隱泛起酸澀。
他的阿餘,本該就是金尊玉貴的沈家小姐。
隻是怕,這個時候李識衍也在沈家。
他手裡還有一份狗屁婚書,若是認親後,沈老夫人執意要讓桑餘履約……
自己得儘快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他深吸一口氣,替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有我在。”
桑餘雖然不解其意,卻還是認真地點了頭。
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她新換的衣裙上,襯得她愈發溫婉動人。
祁蘅喜歡得不得了。
——
到了沈家門前,桑餘才發覺自己先前的想象與眼前景象大相徑庭。
沈家並非她想象中的高門大戶,隻是一座普通的江南宅院,商賈之家。
白牆黛瓦,門楣上懸著沈氏的匾額,雖不奢華,卻透著股沉澱的莊重。
祁蘅緊了緊握著她的手,抬步上前叩門。
開門的家丁約莫五十來歲,麵容敦厚。
他先是看到祁蘅,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位公子瞧著氣度不凡,一襲墨色錦袍襯得人如修竹,舉手投足間儘是貴氣,倒是從未在江南見過這般金尊玉貴之人。
正要笑著詢問,可當家丁的目光落到桑餘臉上時,整個人卻猛的僵住了。
“姑、姑娘……”他嘴唇哆嗦著,竟連行禮都忘了,隻顧盯著桑餘的臉看,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桑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往祁蘅身後躲了躲。
祁蘅不動聲色地側身擋住她,聲音微沉:“煩請通傳,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