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這些日子什麼都知道。
他想起了,想起上一世,他登基後,第一次看見桑餘被打的滿身是傷,可他已經不是皇子了,所以不能去光明正大的關照一個宮女。
以至於她傷的那麼重,但也隻是安安靜靜的藏起來,抖著手給自己上藥。
“但可是殿下……以後還是不要再這樣了。”
心口疼起來,和身上的傷原來差不多,桑餘怕次數多了,自己受不住。
祁蘅的瞳孔驟然緊縮,仿佛被這句話刺穿了心臟。
他猛地抬起頭,眼底那抹悲痛的紅瞬間燒成了燎原的烈火,像是被逼入絕境的困獸,帶著瀕死般的絕望。
“彆再……這樣?”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個字都像是從胸腔裡硬擠出來的,“阿餘,你是打算又不要我了?”
桑餘怔住了,她不明白祁蘅口中的“又不要他”是什麼意思——她何曾不要過他?
她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殿下,您這些日子一直很奇怪。但我知道,天上不會突然掉餡餅的,所以我不會給您帶來麻煩。”
她極為懂事的表忠誠:“我也不會因此就背叛您,還是會本分的記住自己的身份。如果您不想我留在江南,我跟您走。隻求您彆傷害沈家人,他們都挺好的……”
她垂下眼簾,聲音越來越輕:“等回了京城,奴婢絕不會向第三人提起江南的這些日子……”
“砰——”
一聲悶響打斷了她的低語。
祁蘅忽然向前一步,在桑餘驚愕的目光中重重跪在了青石板上。
他跪的很重,像脫了線的木偶,重重的掉在地上,寬大衣袍下的身子仿佛一瞬間瘦乾了,連眼睛也變的滄桑枯竭。
“殿下!”
桑餘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僵在原地。
月光下,祁蘅仰頭望著她,眼中的絕望與執拗幾乎要將她灼傷。
“阿餘……”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還不明白嗎?我沒有在利用你,不是在可憐你……”
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祁蘅哭了:“我是在求你……求你彆推開我,彆不要我……”
桑餘什麼也顧不得了,隻想要扶起祁蘅,這是禮法尊卑不允許的。
祁蘅從十五歲後,除了皇帝,就沒跪過任何人了。
可任憑她怎麼用力,祁蘅都紋絲不動。
她急得眼眶發紅,祁蘅這個樣子讓她害怕,她受不起,索性也跪了下來:“殿下,您快起來……”
話音未落,祁蘅突然抬手拔下了她發間的銀簪。
寒光一閃,尖銳的簪尖已經抵在了他的脖頸上。
“殿下!”桑餘驚叫出聲,伸手就要去奪。
祁蘅卻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牢牢按在簪尾。
月光下,他的眼睛紅得可怕:“阿餘,你要怎樣才會信我?”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把命給你……你殺了我,這樣能不能信?”
鋒利的簪尖已經刺破皮膚,滲出一絲殷紅。
桑餘殺了那麼多人,可她這時的手抖得不成樣子,眼淚終於決堤:“你瘋了……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