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嶺斷魂崖底的時光,在日複一日的苦修、狩獵與墨羽的陪伴中悄然流淌。淩雲的身體在“驚鴻”氣感持續不斷的微弱滋養和相對穩定的肉食補充下,終於從瀕死的虛弱中掙脫出來。雖然左臂骨折處依舊隱隱作痛,胸腹內傷也未痊愈,但那股蝕骨的沉重感已大大減輕。肌肉線條在清瘦的骨架上逐漸明晰,蘊藏著山野磨礪出的韌性與爆發力。
墨羽的變化更是驚人。它的體型已接近成年鷹隼,通體烏黑的羽毛在昏暗光線下流淌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翼展初具規模。最令人振奮的是,它那曾經折斷的翅膀,在草藥、生機滋養和自身頑強生命力下,竟已基本愈合!雖然翎羽還未完全豐滿,飛行姿態略顯生澀笨拙,但它已能真正地、自由地振翅而起,在崖底有限的天空中劃出黑色的軌跡,發出清越高亢、宣告天空主權的唳鳴!
力量的恢複和墨羽的成長,讓淩雲心中的複仇之火燃燒得更加熾烈。石壁上那套名為“孤鷹十三擊”的劍法圖譜,如同冰冷的磁石,日夜吸引著他充滿恨意的目光。
他需要一把劍!
骨匕雖利,終究短小,無法承載那圖譜中展現的淩厲與孤絕。他開始在崖底搜尋合適的材料。堅硬的燧石、風化的獸骨、乃至某些異常沉重的黑鐵木……最終,他在寒潭邊緣發現了一根被水流衝刷打磨了不知多少歲月、通體呈暗金色、堅硬逾鐵的沉水木心。
就是它了!
淩雲用最原始的方法,以燧石為鑿,以硬骨為錘,耗費了數個日夜,忍受著手掌磨破結痂又磨破的劇痛,硬生生將這段沉重的木心削砍、打磨成一柄狹長的直劍雛形。劍身無鋒,線條粗獷,甚至略顯扭曲,但入手沉重、堅韌異常。沒有劍格,沒有劍穗,隻有末端被粗糙地纏繞上堅韌的獸筋,作為握柄。
劍胚初成,粗糙、醜陋,卻承載著冰冷的殺意與複仇的執念。
握著這柄沉重的骨木劍胚,淩雲再次站在了石壁的“孤鷹十三擊”圖譜前。這套劍法圖譜極其簡潔,甚至可以說是簡陋,隻有十三幅姿態各異的人形輪廓,或刺、或劈、或撩、或點,沒有任何繁複的招式變化描述。旁邊隻有寥寥數字:“意之所至,身劍合一。無招無式,唯快、準、狠。如鷹隼捕獵,一擊斃命。”
無招無式?唯快、準、狠?
淩雲凝神觀圖。第一幅圖,人影前傾,劍尖筆直前刺,動作簡單直接到了極點,卻透著一股刺破一切的決絕。他嘗試模仿,手握劍胚,丹田氣感流轉,意念集中於劍尖,想象自己如同俯衝的鷹隼,鎖定目標咽喉,猛地刺出!
呼!沉重的劍胚帶起一股風聲,動作僵硬,軌跡明顯,毫無圖譜中那種一往無前、洞穿一切的神韻。他甚至因為用力過猛,牽動了胸腹舊傷,一陣悶咳。
不對!
他再次嘗試,調整角度,加快速度……依舊徒有其形,不得其神。
煩躁和挫敗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心頭。他盤膝坐下,將骨木劍胚橫放膝前,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正在洞穴外練習飛行的墨羽。
墨羽剛剛完成一次低空滑翔,落在溪邊一塊突起的岩石上,歪著頭,用鋒利的喙梳理著新長出的、閃爍著幽光的飛羽。忽然,它黑曜石般的眼睛銳利地鎖定溪水中一尾逆流而上的銀色小魚!
沒有任何預兆,墨羽的身體瞬間繃緊,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雙翅猛地一振,身體化作一道淩厲的黑色閃電,幾乎是貼著水麵疾掠而過!鋒利的雙爪如同精鋼打造的鉤鎖,精準無比地探入水中!
嘩啦!水花四濺!
墨羽已從水麵騰起,爪中牢牢扣著那尾拚命掙紮的銀魚!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從鎖定到出擊,一氣嗬成,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隻有純粹的、源於本能的精準與狠厲!
快!準!狠!
淩雲心中豁然開朗!石壁上的劍法圖譜,描繪的不是招式,而是神韻!是鷹隼捕獵時那種鎖定目標、瞬間爆發、無視一切阻礙、直取要害的意誌!是“意”的凝聚,而非“形”的模仿!
他再次握緊劍胚。這一次,他不再去想具體的動作,而是將心神徹底沉入“觀鷹之意”中。他想象自己就是墨羽,目光銳利如電,穿透空氣的阻礙,死死鎖定前方一塊凸起的岩石——那就是他的“獵物”!丹田處的“驚鴻”氣感受到意念牽引,不再試圖灌注全身,而是如同冰冷的溪流,瞬間凝聚於手臂、手腕、最終彙聚於沉重的劍胚尖端!
“嗤——!”
沉重的骨木劍胚撕裂空氣,發出淒厲的破空銳響!沒有複雜的起手式,沒有花哨的變招,隻有一道筆直、迅捷、凝聚了全身力量與冰冷意誌的直刺!劍尖精準無比地點在那塊凸起岩石的中心!
砰!
堅硬的岩石竟被點出一小塊白印,碎石簌簌落下!
雖然威力遠不足以碎石,但這速度、這凝聚、這瞬間爆發的精準與穿透力,與之前判若雲泥!更重要的是,那股一往無前、刺破一切的“意”,已初具雛形!
“就是這樣!”淩雲眼中爆發出懾人的精光。他不再拘泥於圖譜順序,而是完全沉浸在“鷹之意境”中,以意馭氣,以氣運劍!
刺!如鷹喙啄擊,直取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