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變得空洞而遙遠。
她左手的指縫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細長的、未點燃的女士香煙。
白色的煙體在她纖細的手指間顯得格外突兀,與她身上那件柔軟的米白色毛衣和之前清新可愛的形象形成了強烈的、令人心碎的反差。
她走到謝陳旁邊,靠在圍欄上,距離比之前遠了一些。
抬手將香煙遞到他眼前,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甚至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近乎挑釁的冷淡:
“謝陳,幫我點一下。”
謝陳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潭死水般的平靜下可能隱藏的驚濤駭浪,看著她指間那根象征著逃避或反抗的香煙。
他沒有說話,俊美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覆蓋著冰雪的峰巒。
隻是如同之前響應她點燃煙花的請求一樣,他的目光在那潔白的煙頭上輕輕一掠。
“噗。”
微弱的赤金色火苗再次應意而生,精準地舔舐過煙頭,將其點燃。
橘紅色的光點在濃重的夜色中倔強地亮起。
隨著白潔用力地、近乎貪婪地深吸第一口,那光點猛地熾亮了一下,映亮了她瞬間緊繃的唇角和她低垂的眼睫。
隨即,一縷青灰色的、帶著苦澀氣息的煙霧從她唇間逸出,迅速被凜冽的晚風撕扯、拉長……
最終消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仿佛從未存在過,也留不下任何痕跡。
謝陳同樣沉默著,看著那明明滅滅的煙頭,看著那被風吹散的煙霧。
他心中的疑問依舊存在,但他知道,此刻並非詢問的時機。
而他,似乎也並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去問出那個問題。
兩人就這樣並肩站在寒冷的河岸邊,一個沉默地抽著煙,一個沉默地看著夜色。
中間隔著的,仿佛不隻是幾步的距離,還有一場驟然降臨的、無聲的風暴,以及一層突然變得厚重而冰冷的隔閡。
冰冷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持續蔓延,像一層不斷加厚的冰牆。
隻有白潔指間那點橘紅色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如同她此刻掙紮不休的內心,以及那被夜風不斷卷走、消散的苦澀煙味。
謝陳依舊靜立著,目光落在不知名的遠方,河對岸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眼底映出破碎的光點,卻照不進那深處的寒潭。
他向來習慣於置身事外,習慣於將一切情緒與好奇深埋於冰冷的表象之下。
彆人的糾葛、複雜的情感,於他而言皆是需要遠離的麻煩。
但此刻,胸腔裡那股陌生的、躁動不安的情緒,卻像是一隻被困的獸,不斷衝撞著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壁壘。
那個男人冰冷的質問,白潔瞬間崩潰又迅速築起高牆的反應,以及此刻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的一切,都彙聚成一種他無法忽視的、強烈的探究欲。
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知道。
但有些話,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誌,掙脫了所有束縛。
就在白潔以為這場沉默會無休止地持續下去,直到彼此在寒冷中凍僵,然後各自轉身,退回陌生人的位置時——
一個低沉而清晰的聲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氣,像一塊石頭投入死寂的湖麵。
“他是誰?”
謝陳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