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伯母!”
“這是……這是那……”朗秋皺眉看了又看,畢竟她離開鎮子前都沒見過幾回這當時還是孩童的臨鎮大少爺。
“我是藍青石呀,伯母,啊”一個高大挺拔的青衣少年滿麵笑容地向陸冬生夫婦打招呼,以及打哈欠。
藍青石說話的語氣如此平實,讓朗秋感覺自己一直以來都生活在雙季,從未上過引歸。她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翩翩公子,甚至有一種想法,如若自己有個女兒,定要想方設法嫁了予他。
落虹之戰短暫,雖然半個那寶貝都沒見著,但著實殺了殺那不可一世的落虹老祖之威風。與顧之煙告彆後,藍青石讓聶雲垂陪他在蛇嶺小坐了一刻鐘,因為他認為他那愛變臉的妹子定會來找自己,可惜他不知,藍青蘿早已接了下一個任務,趕到皇城去了。
歸來後,藍青石老老實實把神木放回了原處,又老老實實地在祠堂裡跪了一宿,最後再不老不實地拿起神木,著急忙慌地如跟屁狗一般找那天朝國師去了。
薑還是老的辣,一夜之間,遠航小隊的船上已是應有儘有,這些皆由年紀最長者備下。文一的積極性遠超其餘所有人,包括尋子尋宗的陸冬生夫婦。
破曉,陸冬生夫婦,木塵木群,文一文益心,聶雲垂獅子貓,外加臨時前來報道的藍家少主,一行八人一寵,登上了那艘為四位老不死遮風避雨了二十年的老木船,駛向他們各自心中的遠方。
小船揚帆破浪,直到出了近海,一顆顆本是懸在半空的心才算是漸漸落了下來。唯有文益心仍是惴惴不安。
“爹,這船,您老人家估摸著還能駛多遠?”他問得非常小聲,就像是耳語,生怕其他人聽了去。
以文一真實年齡所擁有的耳朵來聽,鐵定是聽不見的,但他明顯是聽到了,因為他以鄙視的眼神瞟了三兒子一眼後就一言不發地離開了他,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坐在船尾的陸冬生夫婦旁,他寧願麵對把自己當做仇人的人。
“冬生,”文一微笑著道,“還在怪老夫嗎?”
陸冬生剛要起身卻被妻子按住了大腿。
“不怪不怪,”朗秋也是笑臉相迎,“人生短短數十年,若是換做了小秋,會不會做出更加可怕之事也是難說。”
“說得好!”,文一不禁歎道,“昨夜老夫細細想來,若我是那元之關,得到了那寶貝後又會如何?思來想去,所行之事與他定是大同小異,如出一轍啊!依老夫看來,那寶貝也不過是能延年益壽而已,既然人人終有歸期,又何必計較長短,不如僅尊當時之心,圖個快意就好。”
“圖個快意?圖個快意你……”
“冬生!文太爺說得不錯,即便是快意之事,上天也自有安排。”朗秋示意陸冬生不要多言。
文一朝朗秋點了點頭,走進船艙,坐在了兩個白人對麵,閉目養神起來。
他們的對話雖短暫,聲音卻不小,但並沒有打擾到船頭的一對璧人。
這一對與之前的二木加田斕共乘一船不可同日而語。
麵對著自己和師兄的救命恩人,聶雲垂實在不知如何是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不敢或者說是不好意思正麵看他,因為她知道他一直在時不時地偷瞄自己。如果不是有隻貓抱著,她的手根本就不知道放哪裡。
“你這貓,怎麼一直都在睡覺?難道比我還困?”藍青石抬手想去摸,卻又立馬放了下來,畢竟那貓被聶雲垂抱在懷裡。
“它不是在睡覺.”聶雲垂道。
藍青石笑了笑道:“我還從沒見它開過眼咧,不是睡覺是乾啥?隻是想讓你抱著?我還……”
“沒有人見過它睜開眼!”聶雲垂知道眼前這個本事厲害,看起來又玩世不恭,說起話來更像是個笨蛋的男子接下來要說什麼。
“你是說,它從來沒睜過眼!?”
文益心聽到了,大呼小叫著道。
“對。”聶雲垂答。這個仙草堂的主人雖然毫不起眼,但畢竟隻有他說出了自己抱的是獅子貓。
文益心扭扭捏捏,張開了口又吐不出聲音。
藍青石看著著急,忍不住對聶雲垂道:“我這叔伯想問問你,如果真是從來沒睜過眼,他想看看這貓的眼睛!”
“對對對……,我能,……看看嗎?”
“你,是幫人看病的吧?”聶雲垂道。
“沒錯!”文一從艙裡拱了出來,高聲道,“不怕國師笑話,我這兒子幫人看病本事可遠遠不如幫獸看!”
這下子陸冬生,藍青石,包括朗秋紛紛投來不可言喻的眼神。木塵木群也探出了頭來。
大家本以為國師絕不會讓一個鄉野小醫來看她那心肝似的寵物的眼睛,卻不想聶雲垂隻是猶豫了片刻便道:“不瞞各位,自小到大,我皇兄也不知尋了多少良醫,神醫,為我這獅子貓看病,可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更彆說治了。如若是文大夫能看出個究竟,甚至藥到病除……,我聶雲垂保證,你這仙草堂牌匾上定會加一個大大的‘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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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一聽這話,簡直可以說是心花怒放,差點手舞足蹈。他突然感覺到,尋找寶貝這事,沒有那麼重要了。
文益心領命,恭恭敬敬地挪至國師跟前。
聶雲垂蹲下,將獅子貓小心翼翼地放上甲板,不住地輕撫其後頸。這貓倒是乖巧懂事,四肢匍匐在地,仰起頭來,一動不動。
文益心乾脆五體投地,就此趴下,麵對著那貓細細看了起來,兩者口鼻相對,不過半寸。
眾人屏住呼吸,如同雕像。海浪都似乎停止了搖晃,使得整艘小船如同擱淺了一般。
大概看了八分之一刻後,文益心十指啟動,開始在貓眼四周摸索起來。這個時候,老中青三代人才發現,這仙草堂堂主那無可比擬的專注,以及細嫩如嬰的雙手。
“它的雙眼,”
大概又過了四分之一刻鐘,文益心開口了,
“它的雙眼,……被縫死了!”
此語一出,眾人皆是一驚一歎。沒想到竟然有人會對一隻小畜生做出此等殘忍之事。
“用什麼縫的?”聶雲垂倒是不大相信,她想自己和那些醫家都未看出縫合絲線,這人如何看得出。
“我不是看出來的,”文益心猜到了國師所想,“那縫合之線細賽蠶絲,我是摸出來的。”
聶雲垂再次細細看了看那雙手,信了!
眼淚湧出,二十年了,這獅子貓與自己從小便被拋棄,可謂是同病相憐,又情同手足,聶雲垂發誓,她定要找到那個對素雪縫眼的喪心病狂之人。
“不知文大夫是否有良方替我這貓兒解除痛苦,也不瞞您,我與這素雪形影不離二十年,我早已將它——”
“二十年!?”文益心懷疑自己聽錯了,要不就是國師病急之下胡言亂語。
“對,二十年!”
“這個’……這個就,就……”
“有話就麻利地說出來!”文一都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