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將軍!”
一聲公鴨奪食般的呼喊在密集的馬蹄聲中響起,讓人聽來精神一振。
皇城之外三十裡,綠樹成林,熱風呼嘯。兩隊各自綿延數裡的天朝騎兵在三岔口相遇時,一個長須銀甲將軍一眼便認出了數載未見的同袍。
“朱將軍!”
那麵黑如炭的元將軍一聽便知是誰人喚他,亦是高呼了一句“朱將軍”。
兩支隊伍同時停下,數萬戰馬原地踏步,使得大地之震帶動草木,晃個不停。天朝軍中,若是己方兩支隊伍不期而遇,則是以兵馬製造噪音,以防泄露統帥間交換軍情。
地動天搖間,兩匹黑甲高頭大馬被韁繩勒得昂首嘶鳴,相繼從軍中步出,走到了一處。
“元將軍,勤王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朱將軍,想當年咱兄弟——”
“唉——,元將軍,不提當年也罷!如今皇城被不明身份的外敵侵入,雖說那二皇子完虐不堪,此次他那些傳信鷹鴿可是派上了用場!消息迅速傳遍整個天朝,天下兵馬無不爭相向扶光城開拔,可……”
“可誰又知這是真是假呢?!”朱將軍快人快語道。
“兄弟說得不錯!都說得昆侖者得天下,若是連那昆侖守軍都聞風而至……那吾皇的皇位豈不是”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我兄弟雖多年未見,最終還是想到了一處!”
“誰讓咱們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呢!?想當年我們……”
“好了好了!不說那些!既然你我所見相同,不如就此調轉隊伍,改道向西,替陛下堅守昆侖如何?!”
“兄弟我正有此意!隻不過我們距皇城不過三十裡地,若是此刻調頭,萬一那皇城危機是真豈不是太可悲了!”
“袁七!”朱將軍高聲呼喊他的先遣隊長。
“在!”
一個聲音在隊伍中應到,卻又不見出列。
“領百人快馬加鞭,半個時辰內,務必回稟皇城內各方麵情況!”
“得令!”
看著塵煙騰起,快馬遠去,朱將軍繼續道:“兄弟我駐守南荒,十年不曾踏入皇城,不知如今——”
元將軍長歎一聲道:“皇城之大,良田何止萬萬畝,百姓已超二十萬戶,但吾皇體恤八方民情,常常將守城之兵遣往貧瘠之地,助力開荒。而宮中又常年不設親兵,此時的皇城之內,唉——能夠披甲上陣的守軍恐怕不足千人啊!”
“千人!!?兄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雖久未入城,城之大小還是心中有數,千人守城?!分成四隊守城門都嫌少!”朱將軍猛吹一口長須,咬牙切齒,“聽你這麼一說,皇城,昆侖,都是險之又險啊!”
“誰說不是!”元將軍朝著大腿重重一拍道。
朱將軍連連搖頭,轉而又道:“不知兄弟入朝時有否碰上過齊皇後?——她老人家是否還如當年那般——”
“呸呸呸!!!”元將軍‘呸’得唾沫星子亂飛,“兄弟說的這是啥話!啥叫老人家!?實不相瞞,去年入朝之餘,在那春獵場上,兄弟我有幸再睹齊皇後英姿!皇後不僅容顏……未老,更是一箭射下百丈高空中疾馳的黃喙巨雕!自東海平亂之役以來,齊皇後一直是我天朝軍中傳說般的存在!話說回來,有齊皇後相幫,吾皇的安危……”
“兄弟!”朱將軍突然把韁繩向右一拽,身體朝右一傾,一巴掌搭在元將軍肩上,湊近其耳道:“吾皇的病……到底……你可知其中實情!?”
“這這這……,實在是想不到,這事竟然連你都……”
“並非官官相傳,在兄弟我看來,是朝中有人故意泄露至民間,再由百姓口口相傳。你也知道,宮中之事,無論何事,但凡流入民間,難免添油加醋,無中生有。而待到傳入我耳中之時……”朱將軍說到此處卻又停了下來。
“如何?!”
“元將軍可彆怪我實話實說!”
“說!”
“話說……啊不……傳說那長留宮中有一懷陽殿……”
“不假!”
“懷陽殿牆高數丈,卻又無頂。內部長而狹窄,構造如同一條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
“陰溝?”
“對對對!陰溝!”
元將軍眯眼搖頭道:“兄弟,你我多年未見,想當年你說話可是乾脆利索,怎麼如今……”
“我怕犯了禁忌,禁忌……”
“這懷陽殿乃是近幾年才突然冒出,我雖偶爾經殿門路過,卻也未曾進入一睹真容。當然,你說的這殿內構造我也有所耳聞。繼續!”
“相傳,每逢天降暴雨,吾王便會……,”朱將軍說到此次處又將口唇向元將軍耳垂湊近了一寸,長須更是拂上了兄弟麵頰,“便會化作一條百丈花斑巨蟒,吞……”
“住口!!!”元將軍突然跳起,邊抓撓著剛才被長須緊貼的麵頰邊怒斥道:“好你個朱九斤,虧你還曾伴吾王沙場馳騁,儘然說出此等妖言惑眾的大不敬之話!若不是我們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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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
一聲長呼飛速由遠及近。
“怎地就……”
話未說完,先遣隊長已至跟前。
“說!”
“將軍,我等在半路遇上從城中逃出的平民,上前詢問,才知皇城的確已被外敵侵入。但小的認為問出的信息著實重要,便讓副官繼續趕往皇城,自己返回,先行稟報!”
“好!報來!”
“侵入者從南門破城而入,僅有一老一少而已……”
“一老一少!?”朱元兩位將軍異口同聲,麵麵相覷。
“正是!”先遣隊長道,“有一事小的本不相信,卻在分彆對逃出隊伍的隊首,隊中,隊尾平民進行問詢後信了大半!”
“說來聽聽!”
“一老一少中的一少立在一老肩頭……”
“民間雜耍?”元將軍問。
“還是木製玩偶?”朱將軍問。
“都不是!按平民的說法,那一老,應該比城門,不,一個木匠說,經他目測,那個老者的身軀比城門的門樓還高大寬厚,甚至連甕城都容不下他!”
“一派胡言!”元將軍怒道,“你一個入伍七年的先鋒官竟然連什麼叫做天地常……”
“元將軍!”朱將軍沉聲打斷了元將軍的話,“難道元將軍忘了?!”
“忘……”元將軍猛地一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想當年你我隨齊皇後平定東海之亂時……”
“那,不是假的!!??”元將軍嘴角抽動,雙眉緊皺。
“當時我倒是信了三分,畢竟從數萬人中活下來的百餘兵士眾口一詞……”
元將軍猛吸一口熱氣,朝天一望,麵露痛苦表情,接著便是緩緩吐出,回複常態,抬手示意那先鋒官繼續往下說。
“再有,隊尾平民中有人見到了大批穿戴怪異的騎兵入城!”
“怎個怪異法?”
“他們不穿鎧甲,上衣皆是純白。刀槍劍戟之外,人人腰腹間皆彆一把短刃。又有眼尖的從那些坐騎裸露出來的部分判斷,兵士們除了騎著身披皮革的蒙眼戰馬,還有很多士兵騎的是壯碩牛羊,甚至還有人見到了身形龐大,腿如木桶的長鼻巨耳坐騎!”
“元將軍!”朱將軍激動著望向元將軍,仿佛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元將軍老淚縱橫,啞著嗓子低吟道:“若不是扶光城被外敵所破,若不是吾皇危在旦夕,咱們那年近七旬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又怎會披掛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