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凝滯的空氣中,一個瘦高個男人率先走出來:“我信你,我信,拂央小姐。”
他手中捏著一條長長的綁帶,走到裂縫麵前,沒有一絲遲疑覆上自己的眼睛,腳步一動,眼看著就要踏入眼前一人高的神秘裂縫。
“伽馬,你瘋了?裡麵是什麼你知道嗎?她可是女巫,誰知道這裡頭是什麼!”
鄰居拉住伽馬,勸阻的聲音透過屏障傳到外麵的人耳朵裡。
“女巫又怎麼了?我的命就是女巫救的!”伽馬側身望向拂央,表情似是感慨又有點激動:“拂央小姐,您和您的母親,曾經救過我一命。”
伽馬是新氣街小有名氣的小商人,賣布料的,街坊鄰居都很喜歡光顧他的生意,因為他足夠誠信,用料也好,從不欺騙顧客。
他的話一出,周圍人都有些愣神。
還沒來皇城的之前,伽馬曾經一度瀕臨死亡。
窮人家是病不起的。
不幸的是,他們一家人都染上了病。
他長得高,家裡總是吃不飽,營養跟不上,天生就瘦得嚇人。
生病之後,他更像是一架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的骨架,大家自顧不暇,沒有人注意到他。
直到母親死去、父親死去,姐姐也沒了,他逐漸成了天地間的活死人,甚至連馬上自殺的力氣都沒有。
快病死的時候,是拂央的母親米麥給他送來了藥。
知道他們這群人身體不好,女巫雇了好幾個婦人專門照顧他們。
從此,有人喂他吃飯,替他熬藥,喂他喝藥,日複一日,直到他身體有所好轉。
後來,有點傲慢的女巫米麥身邊多了一個小跟屁蟲。
漂亮的黑發小女巫總會給他這個胡渣滿麵,瘦得拿一袋藥都可能骨折的男子放下幾顆糖果。
女巫米麥不喜歡人類翻來覆去的感謝,好像關係太親密,於她而言是一種負擔。
他們默默保持距離,卻將這份恩情銘記於心。
再次見麵,沒想到是在這種場景。
伽馬在拂央出現的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她。
有著海藻般長發的女巫拂央還是如小時候那樣,願意給他們這些不相乾的人帶來生機。
看清拂央略顯吃驚的神情,伽馬知道,她儼然已經忘記。
那或許隻是她行醫施藥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是腦海之中一閃而過的記憶片段。
但他卻不能忘記,東方女巫給他帶來的新生。
伽馬側身朝拂央笑,神情激動,帶著無限信任朝她揮動雙臂大聲喊道:“拂央小姐,我永遠信你!”
像個不計後果的瘋子。
他聲音堅定,將被扯下來的綁帶重新擰緊,一步步踏入裂縫之中。
眾人屏息以待,什麼動靜都沒有。
隨後,有人在外頭催促自己家人:“你們快進去啊,綁上眼睛進去啊!她能做什麼?她也救了很多人啊!你們不走,難道在裡麵等死嗎?!啊?”
“女巫已經改邪歸正很久了,她樂善好施,總是在默默幫助窮人,你們難道不信任大殿下嗎?不相信陛下親筆寫下的醫令改革嗎?”
這一聲嘶吼顯然震醒了裡麵不少人。
肉眼可見地,好幾個開始找遮擋眼睛的手帕,沒帶的甚至直接撕下身上的衣物,緊張又無措地給身邊的親人綁住眼睛。
拂央生日那天,祁睿為了她燃放半小時煙花的事情傳遍全城,現在倒成了她可以信任的原因之一。
一時間,拂央不知道該感慨自己人緣名聲果然極差,還是應該怪祁睿動靜太大,全城都知道了她們倆的事。
窸窸窣窣,已經有人排隊進去,還有一半人沒有動。
拂央表情淡定,勾起一抹冷笑:“還有3分鐘,我是不介意隻帶他們出來的,隻要你們也不介意。”
洛校長給了旁邊人一個眼神,那幾個沒事乾的老師趕緊回過神,拉著腿軟的家屬去勸告自己站著等死的親人。
可家屬已經嚇得動彈不得,幾個老師恨鐵不成鋼,親自過去“勸降”。
“不出來就得死,你們快說啊!不然你們隻能收屍啦,哦不對,這種魔法陣不會留存屍骨,你們隻能捧著一抔不知混著土、還是骨灰,還是屎的玩意回去啦!”
“讓你家人出來,不然要死啦,還有3分鐘,他就要死啦!”
……
洛校長閉了閉眼,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要不是還在護法,他高低得用拐杖敲打敲打這些三十來歲的老師。
現在的年輕人,沒一個會說話的。
拂央也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