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之後,靜安總感覺很疲憊,總想躺下,睡不夠。
她不想上班,但不上班的話,就靠九光一個人做小買賣,肯定不行。
好在上夜班,九光都送她,她心裡熨帖不少。
靜安回到家總是睡,不做飯,不收拾房間,婆婆看見,不滿意她。
等九光回來,婆婆李雅嫻嘟囔:“你媳婦天天躺在炕上睡,也不收拾房間,新房子造禍這麼埋汰,白給你們住。”
九光當著他媽,也會維護靜安。“她不是懷孕了嗎,總說累,睡不夠。”
李雅嫻一撇嘴:“哪個女人不懷孕呢?我當年剛生完你大姐,就懷了你,我照樣上班,家裡的飯菜都是我做,家務也是我乾,她就是矯情,書讀多了,就讀傻了,你不能說說她?太慣著媳婦!”
九光回到新房,自然就會把情緒帶回來。他看到廚房裡什麼都沒做,不免抱怨起靜安來。
靜安有氣無力地躺在炕上:“我累。”
九光說:“我媽當年養了三個孩子,生了我大姐,就又懷了我,她又得上班,又得照顧我姐,我媽也是孕婦,你也是孕婦,差彆咋這麼大呢?你就是太嬌氣,太矯情。”
靜安覺得很委屈:“你媽是你媽,我是我,你彆拿你媽跟我比。”
九光也委屈:“我媽能做的,你咋就做不到呢?”
靜安忽然冒出一句話:“我要是什麼都能做,我找你結婚乾啥?我自己在家生孩子,養孩子,不就完了嗎?我還找個男人乾嘛?
“這個男人什麼都不幫我,卻要我懷孩子,生孩子,我還得像過去一樣上班,還得給他做飯洗衣服,我圖啥?我圖挨累?”
靜安氣哭了。
九光被靜安數落一頓,他也不高興。
在外麵的冷風裡出攤站了一天,跟各種奇葩的顧客講價,他所有的耐心,都給了顧客。
回到家裡,他希望有個暖和的炕頭讓他坐著,有一碗燉肉燒酒等著他,他在外麵受到的那些歧視和委屈,才能一點點地消化掉。
沒想到,他回到家之後,沒有妻子的溫言笑語,沒有熱飯熱菜,更沒有熱炕頭,一切,都需要九光自己動手去做。
他也疲憊不堪。
兩個疲憊不堪的人,心裡對彼此都有氣。
這天晚上,兩人又分房了,一個睡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個睡在臥室的炕上。
東北的土炕,是涼的。需要用柴禾點燃,燒上煤,炕才能暖和。
九光睡在冰涼的炕上,晚上起夜,摸著冰涼的被窩,心裡很不是滋味,去敲客廳的門,靜安一聲都不響。
九光很煩躁。
靜安睡在客廳裡,更是冷。她把電褥子插上,蜷縮在被子裡,對前途一片迷茫。
甚至開始懷疑,為什麼要懷上孩子,為什麼要生孩子。
半夜,靜安忽然醒了,睡不著,就打開燈,在燈下給文麗的對象小賈織毛衣。
心裡想著這些心事,毛線團在她懷裡跳躍。
毛衣,一點一點地加長了。
日子也一天天地過著。
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毛衣也快織完,就差領口收針。
這天,靜安是上午班,她正坐在熱處理的爐前,望著爐火裡麵的抽油杆在緩緩地轉動,老爸來車間找靜安。
靜安抬頭看到老爸,驚訝地問:“爸,你來有事兒?”
老爸麵帶笑容:“靜安,你媽叫你晚上回家吃,做了你愛吃的小雞燉蘑菇。”
靜安一聽,嘴裡就咽唾沫,她饞了,饞得恨不得下一秒鐘,就把小雞燉蘑菇吃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