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的貨車在公路上奔馳。駕駛室裡的兩個人,從最初的拘謹,到漸漸地熟絡。
九光看著貨車飛速地往南開,和家鄉小城的距離越來越遠,他的心也漂浮起來,有興奮,有忐忑,有焦慮,但也有憧憬。
司機是個40多歲的中年漢子,本來有個副手跟車,但這小子臨上車前,老婆要生了,他不能跟車。
司機覺得有點寂寞,正好,遇到九光,就把他帶了。
九光得知司機的副手老婆生孩子,他就笑著說:“大哥,不瞞你說,我媳婦也懷孕,六個來月,明年開春的孩子。”
兩個人好像一下子拉近了關係。
司機是烏蘭浩特人,拉一車貨物,運到大連。正好順路,能把九光帶到大連。
九光說:“你車上拉的是啥呀?”
司機開始沒說,後來才告訴九光,是廠子裡的零件,他去大連送貨。
九光說:“大哥,你一般多長時間送一次貨?”
司機說:“一周左右吧。”
九光說:“你送貨到大連,啥時候回去?”
司機說:“有時候連夜回去,有時候第二天白天回去,說不準,要是空車的話,我就拚一車貨,拉回去,這一路能掙點零花錢。”
九光心裡有譜了:“大哥,我搭你車,你看我給你多少合適?”
司機說:“你看著給吧。”
司機打量九光:“你去大連乾嘛呀?”
九光說:“我去大連進點魚,他們說大連的海鮮批發市場,凍魚批發價很便宜。”
司機說:“這個地方我知道,我把你送去。”
九光說:“大哥,你真夠意思。我要是買賣做好了,以後,我每周都來大連上貨,就搭你的車。”
司機很實惠:“有時候我要是有彆的活兒,就不跑大連這條線,廠子裡的另一個司機老魏,跟我打替班。到時候我把廠子電話給你,你出門前一天給我打電話,我要是不走,就讓老魏在道口等你。”
九光很高興,沒想到一出門,就遇到貴人。
從小城到大連,一夜的奔馳,人困馬乏。在荒郊野嶺,司機把車停在道邊,歇歇氣兒。吃點東西,去原野上方便一下。
九光把他懷裡的那瓶酒掏了出來,把包裡的麵包和香腸都拿出來。
司機姓宮,宮殿的宮。
宮師傅從箱子裡翻出一個小酒精爐,從塑料袋裡拿出一個酒精塊,用打火機點著,扔到酒精爐裡,上麵搭個托盤,托盤很快就熱了。
宮師傅把九光帶去的麵包和香腸,都放在托盤上烤著。烤熱了,就在托盤上坐上一個搪瓷缸子,把酒倒在茶缸裡。
等酒燙熱,宮師傅拿個小碗,扣到酒精爐裡,還沒有燒沒的酒精塊扣滅。
宮師傅往小碗裡倒點酒,九光拿著茶缸子喝酒,兩人推杯換盞,邊吃邊聊。
第二天上午,宮師傅開著車子,把九光送到批發市場門口。
宮師傅要去送貨,送完貨,他就把車扔到貨車停車場,找個旅店睡覺去,晚上再開夜車回烏蘭浩特。
九光記住了宮師傅的車牌號。他給宮師傅車錢,宮師傅沒要。他說:“不要了,這一路,把你帶的好嚼果兒都吃沒了,還要啥車費啊?”
九光說:“從老家給我捎到大連,這情分就不說了,咋還能不要錢呢?”
宮師傅笑:“你進完貨,不還返回嗎?等回來一起給吧。”
九光說:“大哥,我萬一找不到你的車呢?”
宮師傅:“那就看緣分了,咱哥倆要有緣,就還能碰上。”
九光從兜裡掏出一盒煙,塞給宮師傅。
九光跟宮師傅告辭之後,一頭紮進了批發市場。之前,他跟李叔家的大貨司機聊過,兩人抽煙的時候,九光就從司機嘴裡套出了進貨渠道。
九光進了批發市場,才發現這裡的海魚很多。以前,李宏偉他爸進的海魚隻有兩種,青魚和帶魚。後來,進過幾箱刀魚,還送給九光一箱刀魚。但是,李叔沒批過刀魚。
九光發現批發市場的凍魚還有明太魚,大寶魚,鮁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