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偉進了辦公室，回手帶上門，還是有點局促不安。
不等他問，王主任就用手一指桌子旁邊的沙發：“坐！”
李宏偉沒坐沙發，他猶豫著，試探地問：“主任，找我啥事啊？”
王主任兩隻手歸納著桌上的文件材料抬眼看著李宏偉。“你猜——”
李宏偉心裡有點惱火，猜啥呀？誰有那閒心呢，剛上班，還沒到車間呢，上一班的孫班長要是有事情跟他交接，過了上班時間還看不到他，不一定在心裡罵他多少個娘了。
但李宏偉不能這麼說，必須捧著主任說話。“好事壞事？”
王主任聽他這麼說，停下手裡的動作，眯了一隻眼睛，斜楞李宏偉。“對有些人來說是好事，對另外一些人，可能是壞事。”
李宏偉忍著心裡的急促不安：“到底啥事兒，主任，彆讓我猜了，我這腦袋不夠轉，猜不著。”
王主任抬眼瞥了李宏偉一眼，這一眼，彆有深意。“你的腦袋還不夠轉？都往後轉一圈了，都快轉大勁兒了。”
李宏偉實在忍不住：“主任，你就告訴我吧，彆讓我猜了，我怕是壞事——”
王主任笑：“好事，你小子能有壞事嗎？從今天起，你可要飛黃騰達了！”
李宏偉不太敢相信自己有那麼好的好事，笑著問：“主任騙我吧？我能有啥好事啊？”
王主任坐下了，望著李宏偉，一本正經地說：“不跟你兜圈子了，全市的標兵批下來了，你占了第六個！咋樣，沒騙你吧？”
李宏偉吃驚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王主任的辦公桌前，疑惑地看著主任：“真的假的？”
王主任有點生氣：“我跟你說的，還能有假？”
李宏偉心裡是高興的，但他真是不太敢相信。“就這樣，我就標兵了？還全市的？”
王主任衝他點點頭。
李宏偉說：“這，這也太容易了吧？我也沒乾啥呀？”
王主任斜著眼睛看他：“你當然沒乾啥了，個人的事跡材料，是靜安幫你寫的，是我極力地幫你往上推的，聽說，上麵還有個貴人，又伸手往上拽你，你說，你小子的運氣，咋這麼好呢，底下不一定有多少人羨慕你呢！”
李宏偉把王主任這幾句話，在心裡轉了九九八十一個圈，很快明白了，上麵伸手拽他的是誰，那肯定是田小雨的父親。
田小雨的父親，在工商局做二把手。副手有好幾個，據說，田小雨的父親是第一副手。
工商局，管轄著城市裡的所有工廠，全市的工廠評選十大標兵，那肯定是工商局說了算。
看來，自己當選這個標兵，一定是田小雨和她父親說了，她父親暗中給使勁了，否則的話，李宏偉覺得自己那件事，頂多算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就算是靜安妙筆生花，那他的事跡也還是太小。
王主任笑著說：“不是你的事跡小了，是彆人的事跡比你的還小，再加上靜安那支筆太能幫你忽悠了，要不然，你小子的這個名額不好爭取。”
李宏偉半開玩笑地說：“謝謝主任提拔，我該咋感謝你呢，給你磕一個？”
王主任連忙說：“我可不敢承受你的大禮啊，我還有個好消息沒跟你說呢——”
李宏偉徹底驚訝：“主任，你說話彆大喘氣了，有啥事你一起說出來吧，要不然，我的心臟有點受不了。”
王主任笑著橫了他一眼：“彆在我跟前演戲了，這回這事，真的，宏偉，我都小瞧你了，你被提拔成車間副主任！”
李宏偉剛坐在沙發上，又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這次，他更不相信了，連忙問：“這不可能啊，這也太懸了！”
李宏偉做熱處理三班倒一個班兒的班長，這全憑業務，他就是一個乾活兒的。可是，如果當成抽油杆車間的副主任，這權力可不小！
李宏偉心裡突突亂跳，莫非，這好事也是田小雨的父親幫忙了？
王主任說：“宏偉，這事兒我可沒幫忙，我也幫不上，你後台挺硬啊！”
李宏偉的臉刷地一下紅了：“主任，你還不知道我嗎？我那兩下子，當副主任能行嗎？我自己都覺得玄乎。管著班兒上的二十來號人，我還能擺弄過來，可要是車間——”
王主任已經平靜下來。“這件事看你怎麼看，這是領導在考驗你，看你能不能乾好上級給你的工作，要是乾好了，明年後年，你說不定就升為車間主任了。”
李宏偉有一句話，堵在嘴裡沒說出來，他想說：“我當主任，你乾嘛去？真的升廠長？”
王主任說：“其他車間都沒有副主任，現在就咱們車間有了你一個副主任。廠長找我談話，說咱們車間工人最多，加一個管業務的副主任，幫我管理生產，讓我也不用那麼累。”
李宏偉在沙發上如坐針氈，他覺得自己德不配位，自己的能耐坐這個位子，太懸了！
王主任卻說：“領導給你任務，這是好事，不過，我有點納悶，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可就把我頂了。”
李宏偉連忙站起來：“主任，你放心吧，你下一步肯定是升廠長。”
王主任說：“小點聲，誰的步子能邁那麼大，頂多是副廠長。咱們廠子副廠長現在有三個，老曹年紀大，估計今年差不多能退休——”
王主任站起來，做出送客的樣子。“行了，趕緊回車間吧，不跟你多嘮了，我先通知你一下，今天上午，廠長會找你談話任命的事兒，春節前要開聯歡會，會在會議上公布。”
王主任衝李宏偉伸出手：“從現在開始，咱倆徹底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了，合作愉快！”
李宏偉連忙伸出手，王主任攥著他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李宏偉心裡還有個疑問，還是當著王主任的麵問了出來：“我聽我爸說，咱們廠子要有變動——”
王主任拍了拍李宏偉的肩膀：“這些事，不歸咱們管，快回車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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