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來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他穿著大衣,氣喘籲籲地跑到輸液室,看到靜安在門口張望,就問:“媽咋樣?”
靜安說:“錢取出來了?”
九光說:“湊了四千,夠了吧?”
九光把手裡的一袋吃的,遞給靜安:“你和媽還沒有吃飯吧?””
靜安說:“你呢?”
九光說:“我不餓——”
靜安拎著吃的回到輸液室。母親躺在長椅上,臉色還是慘白慘白的。
母親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看到九光,虛弱地說:“謝謝你——”
九光說:“媽,錢湊齊了,我姐夫一會兒開車過來,他幫我們聯係省城的醫院,開車送我們去。”
母親說:“多虧你了——”
九光說:“這不是我應該的嘛。”
靜安說:“媽,你坐起來,吃點東西?”
母親有氣無力,抬眼看了一下掛在輸液架上的吊瓶,吊瓶裡還有半下液體:“我睡一覺,你們吃吧。”
靜安見母親不吃,她也沒心情吃。
九光輕輕地拽了一下她的袖子,低聲地說:“你得吃點,不吃點,待會坐車,吃飯不方便了。”
靜安想了想,還是得吃點,她跟九光來到走廊,坐在長椅上吃麵包。
靜安說:“你幫我在醫院照顧我媽一會兒,我想去我老弟的學校,告訴他一聲——”
九光說:“我剛才打車去告訴他了,你放心吧,不用去了。”
靜安看了九光一眼,心情複雜極了。感激她,但同時,也無法消解心裡對他的怨恨。
可是,一切在母親的生命麵前,都顯得不重要了。
九光的大衣敞著懷,沒有係扣子,下巴上胡子拉碴的,好像幾天都沒刮胡子。臉頰消瘦了下去,眼睛裡有紅血絲。
靜安看到這裡,心裡掠過一些心疼。但她又讓自己硬下心腸,不想給九光好臉。
九光吃了一個麵包,從袋裡拿出一瓶飲料,擰開蓋,遞給靜安。
見靜安愁眉苦臉,沉默不語。九光說:“你彆想太多了,等下午到了省城就能住上院,放心吧。”
靜安吃完麵包,喝了兩口飲料,就遞給九光:“我不能喝飲料,懷孕呢。”
九光說:“那我下樓去給你買點水。”九光咕咚咕咚,把飲料喝了。
靜安看著九光的背影,消失在樓道拐角,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這一聲歎息,太壓抑了。
她回到輸液室,看到母親的吊瓶快打完了,就坐在長椅上陪伴母親。
中午,輸液室裡的人基本上都打完吊瓶走了。還有零星的兩個患者在打吊瓶。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在窗台上留下斑駁的光影,讓寒冷的冬天,多了一點暖意。
輸液室裡的暖氣不太熱,屋子裡不暖和,全憑陽光照進來,靜安才感到身體不那麼冷。
靜安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能從鄉下回來,也不知道奶奶的病情如何。現在,母親病了,她感到天都要塌下來。
要不是九光幫忙,她可能真的就崩潰。
肚子裡的胎兒,忽然動了動。靜安伸手蓋在腹部上,心裡說:“寶貝,你要好好的,姥姥病了,我們要陪著姥姥去看病,姥姥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直到這一刻,她才清醒,好像恢複了一點理智。
肚子裡的孩子,她會留下來,他們母子是一體的,他們相依為命,怎麼能分開呢?
現在,九光幫了母親,母親,可能不會再同意她跟九光分開了。既然不分開,那,肚裡的小小寶,就安全了吧。
靜安還是想留下這個孩子。
九光的姐夫和九光一起來的,看到靜安問道:“你家嬸咋樣?”
靜安搖頭:“不太好——”
母親睜開眼睛,看到九光的姐夫:“你咋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