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都出生了,離嗎?離了之後,孩子咋辦?自己帶著孩子走,能養活孩子嗎?孩子留給九光,她舍不得,那是她身上的肉,是心頭肉,割舍不了!無法割舍!
靜安把冬兒抱到懷裡,冬兒還是哭。她已經哭嘰歪了。不過,看到媽媽,冬兒情緒稍稍穩定了一點。
婆婆在一旁不停地數落靜安:“你到底乾啥去了?孩子都不管了?孩子還沒滿月呢?你的心咋這麼硬呢?”
其實,沒人說靜安的話,靜安是非常自責,非常後悔的。可是,當婆婆說出這樣的話,婆婆臉上又帶著氣惱和譴責的時候,靜安心裡有了逆反。
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的,憑什麼要我一個人看著?我生了她,就遭了那麼大的罪,為什麼生完孩子之後,我還要被孩子捆住手腳,被捆在家裡,一動也不能動?
靜安不想跟婆婆解釋,解釋也沒用,沒人聽她的,她甚至自己也無法理清頭腦裡的這些想法。她把冬兒重新包裹起來,發現冬兒尿了。她抱著冬兒起身回家。
靜安走過大姐身邊時,說:“大姐,謝謝你——”
這幾個字,沒人能理解靜安此時的心情。這幾個字,代表的東西太多了。如果不是大姐攔住了九光,九光手下去,這個家,應該就散了。
雖然,九光的手沒有打在靜安的身上,但是,九光是想這樣做的。這個,靜安比誰都清楚。看到九光滿臉的恨意,看到九光眼裡冒火星子,她就知道,躲不掉了。
她沒有躲,她想,該來的,總該要來的,那就早點來吧,隻要九光的手下去,就幫我做出了決定!
但是,大姐的出現,攔住了九光,那,日子就重新過下去吧,怎麼也要把冬兒將救大呀。
冬兒還不到一個月呢!
靜安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做女人,太難了。當時在家裡做姑娘的時候,就覺得處處被母親限製,走路要慢,不能爬牆頭,不能上房頂跑去,不能跳舞,不能大聲唱歌——
而母親限製靜安的這些,弟弟做了,就可以。靜安知道,母親不是重男輕女,這隻是這個世界,對女人的要求。
這個世界,對男人就沒有要求嗎?
回到家裡,冬兒已經不怎麼哭了。暖壺裡還有熱水。靜安倒了一杯水,全部喝掉了,坐下來,喘息了一會兒,讓自己儘量地心平氣和。
她撩開衣服,開始喂冬兒。冬兒還在抽泣,吃一會兒,抽泣一會兒。
對女兒,靜安又愛又疼。對自己,也可憐自己。女人,當你結了婚,生了孩子,生命的軌道就全變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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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兒吃飽後,閉上眼睛睡著了。眼睛已經哭腫。靜安用手絹給冬兒擦拭眼角的淚水。有些淚水,都淌到耳朵裡了。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冬兒的耳朵。
這時候,房門當地一聲開了,又被大力地關上。要是以往,靜安會數落九光,開門關門的聲音太大了,會把冬兒吵醒的。但今天,靜安什麼也沒說。
母親說的是對的,一旦跟九光爭執到動手的地步,吃虧的隻能是她,因為她力氣弱,打不過九光。
九光進屋之後,就往炕上一躺,一動不動。
靜安看也不看他。她把冬兒放到蕎麥皮的墊子上,把小被子解開,給冬兒換了乾爽的尿布。
靜安來到廚房,裝上爐子,把爐子點著,燒上一壺水。水燒開了,汆到暖壺裡,再燒上一壺水。
她要把暖氣燒熱,要多燒一壺水,一會兒給冬兒洗澡。
房間裡亂糟糟的,到處是煤灰。靜安紮上圍裙,用抹布擦拭灶台,隨後,用電飯鍋燜上米飯,又切了一棵大頭菜。
中午了,她饑腸轆轆,她要吃東西,要不然,哪來的奶水喂冬兒啊?
做好飯菜,冬兒還沒有醒。靜安自己在廚房吃完,又把該洗的東西洗好,拿著拖布擦拭地麵。
乾活,能讓身體裡的那些鬱悶發泄出來,能讓心裡的不滿消散……
冬兒哭了,九光在房間喊她:“你跑到哪去了,不看孩子?”
靜安心裡想,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的,你為什麼就不能看孩子?你出攤掙錢,我在工廠也開著一份工資呢,同樣上班,但女人就要做飯,收拾房間還要帶孩子?
靜安沒有搭理九光,把冬兒的洗澡盆拿出來,在廚房兌好溫水。這時候,九光已經大踏步地從臥室走出來。
靜安看都沒有看他。
在一個小小的家庭裡,在老婆和女兒麵前逞威風,這得是多麼無能的男人,才會這麼做啊?
靜安端著澡盆往臥室走,九光氣哼哼地說:“我叫你,你答應一聲不行啊?”
靜安不說話,一句話都不跟九光說。她看透了,九光說話不算數,他答應靜安不會再動手,但剛才在小鋪裡那一幕,她永遠也忘不了。
靜安把澡盆放到炕上,給冬兒脫掉衣服,抱到澡盆裡。冬兒立刻不哭了,她喜歡洗澡,她躺在澡盆裡,兩隻小手無意識地在水裡拍著,甚至,還衝靜安笑了一下。
靜安因為女兒的這一笑,整個繃著的心和身體,一下子鬆懈下來。
為了女兒,她可以舍棄一切,包括自由和工作——這一刻,她又忘記了剛才她的那些想法。
九光一直在旁邊訓靜安,他盤問靜安乾什麼去了?
靜安也沒必要撒謊了:“三八節,市裡有活動,每個廠子都有一個節目,我就去了。廠子現在有變動,有一部分人要放假,我多在市裡活動一下,這個工作就有機會能保住。”
九光生氣地說:“是李宏偉給你出的主意吧?李宏偉說啥你就信啥?李宏偉是你啥人呢?他說啥你都信?”
靜安心裡想,我為什麼不能信李宏偉呢?從認識李宏偉到現在,李宏偉都是在幫她,沒對她有過一點傷害。
而九光呢,她的丈夫呢,三番五次地嘲諷她,貶低她,現在,還用這種話侮辱她——
靜安再也不想跟九光說話了。
她給冬兒洗完澡,用毛巾擦乾冬兒的身體,又給女兒抹了爽身粉,才給冬兒穿上柔軟的衣服。
但是,她去收拾澡盆,洗冬兒弄臟的尿布時,冬兒又尿在床上了。
冬兒什麼時候能長大?能走路?能自己照顧自己啊?
夜已經深了,冬兒吃飽,終於睡著了。靜安卻睡不著,心難受。她下地,把冬兒弄臟的另外一批尿布洗乾淨,搭在暖氣上熱著。
回到房間,她拿過上午在小禮堂得到的禮物,那是最新出版的一本歌本,但是,歌本拿出來,靜安卻赫然發現,那本歌本,是兩半的。
不知道何時,這個歌本,已經被九光一撕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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